写 着 玩
关 东 月
友人来访,见我案头堆积一叠叠稿纸,便笑道:“写了这许多,何不出书?死后也好留名。”我但笑不语。他追问:“既不出书,写来何用?”我答:“写着玩。”他愕然,我续道:“这世界玩我,我亦当报之以礼,好生玩玩这个世界。玩得开心,便是够了。”
写作之事,向来被捧得极高。仿佛非得呕心沥血,字字珠玑,方配得上“创作”二字。我却不以为然。人生在世,苦多乐少,能得一玩,已是难得。写作之于我,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犹如老翁垂钓,非为得鱼,但求心静。
更有甚者,私下议论,说我今日写云,明日写花,昨日写梦中见鬼,今天又写云里见仙,写的东西杂乱无章,没有自己风格。此言差矣。风格云者,无非是自缚手脚的绳索。我写云时便是云,写花时便是花,何必要在云上刻字,花间留名?世间万物,各有其态,何必强求一律?倘使写作反而成了枷锁,倒不如搁笔去卖红薯来得自在。
常于夜深人静时,展纸挥笔,信笔由缰。写得好时,自觉字字生辉,不免得意;写得坏时,亦不过揉纸作团,掷入字篓,一笑置之。既不求闻达于诸侯,亦不望流传于后世。只是随心所欲,胡乱写去,竟也积了这许多文字。人说这是杂乱无章,我自谓是海纳百川。横竖不是做买卖,不必计较盈亏得失。
友人谓我可惜。我却觉这般写法,反倒自在。想那为出书而作者,字斟句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字不安,便食不甘味;一章不顺,则寝不安席。何苦来哉?我这般写着玩,倒省却许多烦恼。写得畅快时,便如乘奔御风,不知所止;写得涩滞时,搁笔便是,明日再续。横竖无人催逼,自家便是主子。
世间万事,原本不必太认真。写作亦然。有人以写作为利刃,欲剖开世间迷雾;有人以写作为阶梯,欲攀登功名高峰。我独以写作为游戏,不过消磨光阴,自娱自乐而已。正如小儿堆沙,堆时专心致志,堆罢潮来即没,亦不惋惜。要的只是堆时的欢喜,至于沙塔存否,原不在考虑之中。
写着玩,非是不认真,只是不为外物所累。正如花开不为有人欣赏,鸟鸣不为有人聆听,我写亦不为人读。写时全神贯注,写罢便置之脑后。文字如云,写时聚拢,写罢飘散,各得其所。人说这是缺乏恒心,我自谓是云水襟怀。
人说玩物丧志,我偏要玩世养志。这世界待我如何,我不得而知;我待这世界如何,却可自主。它以苦难玩我,我以文字玩它,也算是礼尚往来。横竖人生如戏,何必太过拘泥?哭着是过,笑着也是过,不如选个自在的活法。
写着玩,玩着写,纸上有山河,墨中有天地。不求名垂青史,但求此刻心安。那些议论我写得杂乱的,恰如池边蛙鸣,自管咕呱不休,又何损于流水东去?友人摇头而去,我自伏案疾书——不过是为玩得更加尽兴罢了。

作者 关东月,吉林人,现居广东佛山。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世界诗人》签约作家,《中外华语作家》签约作家,经典文学网签约作家,《黑土文韵》特约作家,长春市作家协会会员,《当代文学艺术》副总编,《中外文化传媒》副主编,《当代精英文学》顾问。作品散见于诗刊,《春风》《蔘花》,《青年月刊》人民日报,农民日报,吉林日报,长春日报,羊城晚报等全国报刊杂志及各大媒体网络平台,有多篇获奖作品被选编入《当代华语作家获奖文集》,《中国亲情诗典》,《中国实力诗人优秀作品集》,《中国最美爱情诗选》,《中国精典小说,散文,诗歌集》等多部国家出版物文集。荣获全国首届东岳文学奖,第三届孔子文学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