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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轨迹的白描之作
——赏读汪曾祺散文《自报家门》
作者/葛国顺
汪曾祺出生于江苏高邮城镇一个旧式地主家庭,从小就受到良好的传统教育和艺术的熏陶,在艺术上给予汪老启蒙和熏陶的,是他的“绝顶聪明”的父亲汪老小时候的绘画、书法、作文,均受到父亲的影响和启发。汪老不仅仅是散文家、更是小说家、剧作家,著名的京剧《沙家浜》的剧本,他就是主要编者之一。
《自报家门》是汪曾祺一九八八年创作的,离现在隔得太远了。现收入《汪曾祺全集》散文篇,我曾读过多少次,每次再读都有新的感受。![下载]()
汪曾祺上小学是在佛寺旁边。他每天放学都会去佛寺里逛一逛,这是他的雕塑艺术馆。每次上学经过的一条大街,在那里,他看到了很多店铺,店铺的手艺人让他着迷,正是他小时候喜欢东看看西看看,他才得以成为一名作家。他用了短短的文字勾勒出一幅缓缓流淌的画面,描写当年的情景:孩子在运河堤上,俯瞰底下人家的房屋,感觉自己是如此的高大;在村口,几个妇人抱着木盆,上面放着洗衣棒,赶到河边,争着平坦的石头,没争到自然少不了嘟囔。
初中,汪曾祺在一个道观读书,遇到了教国文的高先生,高先生很喜欢汪曾祺,几乎每次汪曾祺的作文都是“甲上”。当时,汪曾祺很喜欢归有光的作品,直到现在,他小说里还时时回想着归有光的余韵。高中是在南菁中学读的。他看词学丛书,并抄写宋词。这影响了他后来小说的基调——一股隐隐约约的哀愁。高二的时候,江北危急,他在小庵里度过了大半年的时光,当时他只带了《沈从文小说选》和《猎人笔记》,这两本书使汪曾祺对文学行成比较稳定的兴趣,并且对他的风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下载 (2)]()
汪曾祺的大学是西南联合大学,他读的专业是中国文学系。他上大学的时候随心所欲,看了很多感兴趣的书籍。白天,他泡在茶馆里看书;晚上,他在图书馆里看书。读中国文学系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翻译小说,对他影响比较大的作家是契科夫和阿索林。这在无形中也影响了汪曾祺的一些作品。
大学毕业后,汪曾祺在昆明郊区的一个联大同学办的中学教了两年书。汪曾祺写了《小学校的钟声》和《复仇》。后来,汪曾祺从昆明回到上海,在上海的一个私立中学教了两年书,他写了《邂逅集》。之后,汪曾祺来到北京,到历史博物馆任职。北京一解放,他就报名参加了四野南下工作团,汪曾祺本打算一直打到广州,积累生活,不料到武汉就被留下来接管文教单位。一年之后,汪曾祺到北京市文联工作。
后来,他调到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研究了民间文学,他喜欢民间故事丰富的想象和农民式的幽默。1958年,他在农业研究所劳动了四年,对农村和农民有了一定的理解。汪曾祺在《自报家门》中将他的人生轨迹向我们娓娓道来,充分体现出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是一个生活家。做学生,做教师,做历史博物馆的职员,做教导主任,做文艺刊物编辑,然后被下放,之后做剧团的编剧,都体现出他是一个文人,一个纯粹的文人。![t012d094e3bc25c8c14]()
汪曾祺的《自报家门》以平实的语言和细腻的笔触,从童年回忆到职业经历,展现了生活的多元性,展现了作者对生活的热爱与对人生的独特理解。他所写的主题大都是生活中的凡人小事,都是我们平常生活中遇见却未细心留意的人或物。汪曾祺先生曾说过:“我觉得伤感主义是散文的大敌。挺大的人,说些姑娘似的话……我是希望把散文写得平淡一点,自然一点,家常一点的。”每读一次都感受颇深:一是语言风格,平淡中见趣味;二是生活观察,接地气的细节描写;三是人文关怀,对传统与时代的反思;四是自我认知,从作家到生活家的转变。汪曾祺在文中坦诚自己“成不了语言文字学家”,而“只能从兴趣出发,随心所欲,因此只能成作家”。这种自我定位体现了他对文学的纯粹追求,也呼应了他作品中始终贯穿的“生活即创作”的理念。
汪曾祺的《自报家门》涵盖了作者一生轨迹的白描之作。不仅是汪曾祺个人生活的写照,更是对平凡生活的诗意致敬,值得反复品读。读汪老的文章,真是验证了一句话“第一遍读,实在是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村口树下的老爷爷捧着杯水,和你东一点,西一点地唠家常”。而这篇唠的就是汪老的家乡,一个江苏北部不大的城市--高邮,还有自家的亲戚。我读汪曾祺的散文《自报家门》,就像他所描述的“水”,从他出生的高邮水乡出发,曲曲弯弯,静谧悠长地流淌过属于他的年华与风景。他也从一颗小水珠渐渐升华为一池碧水,一汪清泉。汪老小时候在贴近自然的村庄里长大,祖辈父辈们在传统文化艺术方面有颇多造诣,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必定是善良的,所以他说“这些店铺、这些手艺人使我深受感动,使我闻嗅到一种辛劳、笃实、轻甜、微苦的生活气息。这一路的印象深深注入我的记忆。”![t01e497ab817f3e782b]()
古人云文如其人。汪老一生处事淡泊、不计名利,即使身处逆境,也心境释然,人格魅力令人景仰。虽然经历了很多大的变故,那些残酷的战乱和无谓的斗争,在那些阴云密布的日子里仍继续吟唱“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这样的诗句。在被打为右派下放张家口劳作的日子里,他奉命画出了一套马铃薯图谱。他认为在马铃薯研究站画图谱是“神仙过的日子",画完一个整薯,还要切开来画一个剖面,画完了,“薯块就再无用处,我于是随于要切开来画一个剖面,画完了,“薯块就再无用处,我于是随手埋进牛粪火里,烤烤,吃掉。我敢说,像我一样吃过那么多品种的马铃薯,全国盖无二人。”
法国雕塑大师罗丹曾说过:“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汪曾祺先生就是这样一位智者,他擅于将生活中的琐碎杂乱串联成一幅幅生动别致的画卷。读汪老的散文,犹如在和一位性情和谒、见识人博的老者拉家常,虽然话语平实,但饶有风趣,令人回味无穷。汪老的文字少雕饰,多淳朴;少矫情,多挚情;少说教,多启发多读,深读,值得我们一辈子用心体味!
(2025.9写于草页斋)![t0468de808f9352f9d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