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就喜欢画画,涂红抹绿,好不尽兴。大人们看着我的画,总是笑着说:“画得真好!”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我便成了当地的“土画家”。谁家娶媳妇嫁女,谁家出殡办丧都要请我去点画几笔,由此我便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地走上了画画这条路。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我满怀信心地报考了西安美术学院,然而,初试虽过,终未录取;次年又考,再次落榜。一连两个跟头栽得我长大了许多。于是闭门不出,发奋努力。一日,环顾满墙“炭精擦像”式的素描,一股苦水涌上心头。这时,我第一次感到,行路难,找路更难。
为了找寻正确的路子,1978年夏,我告别故土,只身来到了西安城闯世事。那时候并无什么学习班、培训班,只有厚着脸皮登门求教。老师们在百忙中义务指导,并得出了共同的结论:“路子不对”(指画法)。有位老师语重心长地说:“给你教画,需要付出双份力量,首先把你要教得不会,然后再教会……”这时候我心凉了,凉得几乎测不出来温度。
为了寻找路我几乎跑遍了西安城,去过兴国寺,去过当时的艺术学院,去过白家口,去过十道巷……终于在西大街桥梓口落了脚,有生以来第一次为找到路而兴奋,兴奋得不分昼夜,兴奋得不知疲倦,兴奋得废寝忘食……我拼命了,以超乎常人的力量修筑着自己的道路,苦练着本领。1979年,我硬是以苦和难铸造的“敲门砖”,敲开了西安美术学院那扇形似“冬宫”的大门。
考上了美术学院,犹如穿过荒无人烟的山路,来到了平川;又犹如长途跋涉找到了“加油站”。新的路程仍在等待着我,“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四年的大学学习,我分外珍惜。在学习中,研究古人,分析今人,从中我发现,凡成功者,皆有一条成功的道路……一言以蔽之,天时、地利、人和的成功结合。这时候我对自己的路虽然还不明晰,但隐约之中初具路形,那便是风情人物画。
1985 年,我得到了攻读硕士研究生的机会。这时候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知识的积累,路在我的面前渐渐地清晰了。我以为,艺术对于艺术工作者来讲,犹如罗马,各种流派、各种风格犹如各种不同的道路。艺术家的成功固然在于才气、勤奋、机遇诸多因素,然而走什么样的路子是问题的关键。对一个艺术家来讲,最适合的路子往往只有一条,在这条路上他的潜能才会放射出最神奇的光彩。高尔基曾说过:“人有一个任务,就是发现自己,发现自己对生活,对人对事的主观态度,并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语言把这种态度表达出来”。我选择了风土人情人物画这条路子,这是因为,我从小生长在渭北农村,长期以来对那里的山山水水、父老乡亲有深厚的感情。多年来的城市生活也无法改变我对故乡的感情和对儿时的怀念。怀着这种特殊的感情我的生活基地自然也就选择了故乡——渭北高原。
由于长期的乡村生活,对农村的事情非常感兴趣,每每下乡,看见那些满脸土、浑身泥,天真无邪,光屁股的小孩子,满脸皱纹的老汉、老太太,我不由得想画,想把他们变成我的创作素材。
正是由于这些心理因素,多年来我始终如一地不断深入生活、挖掘生活,从生活中发现新的题材,不断地完善、丰富自己的艺术创作。有人好心地奉劝过我“搞风情画是小打小闹,不会有多大的出息”。我以为人类需要重工业、需要轻工业,也需要修盆补锅者。纵观历史,艺术盛世,皆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我坚信我的选择,同样也坚信“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一真理。
贺荣敏,笔名一敏。生于陕西合阳县。现为西安美术学院(二级)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陕西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2012年至2018年任西安美术学院副院长。2007年被评为陕西省劳动模范,2015年获陕西省教学名师。其国画作品多次入选全国、全省大型美术展览。出版散文集《绘事散言》《画说欧洲》等,在各大文学期刊发表散文、随笔等数十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