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画像
卫艾云
初一第一学期快结束的一堂班会课上,班主任让我们自画像。坐我前面的胡香快活得不得了,平时她可怕班主任了,也很讨厌班会课。今天一听班主任说自画像,她反应迅速,拿着铅笔就在班主任发的那张白纸上画起来。胡香三下五除二就画好了,突然站起来要交给班主任,班主任接过她的白纸,眼睛突然瞪得老大,我们心想莫不是三天不见胡香胡香长本事了。大家集体屏住呼吸,等待班主任发话。班主任用他磁性的声音慢悠悠说:“让你自画像,是让你写自己的优缺点,你咋地就画自己呢?不过你画得还真像你!”胡香才明白自己搞错了,但是一听班主任还夸她,嘴唇已经包不住她的笑容了。
但是正如远古的哲学问题一样,人,最难了解的就是自己。
我出生于九月。九月,秋色正浓。可能和季节有关,从小就是有一身反骨。妈妈拿着扫帚跟我后面撵我,我就拼命跑,鞋子掉了,就光脚跑。要是被她逮到一顿揍,再疼我也不哭,我妈时常被我气得破口大骂:你不去当兵都可惜了!
作为家里的掌上明珠,上至太爷爷,下至弟弟妹妹们,大家都让着我惯着我。可是我怎么就那么淘气呢,我时常在想这个问题。往草垛上爬,再蹦下来。顺着树干爬掏鸟窝,呲溜一下跳河里去摸鱼捉虾,往田埂上疯跑,跑坟地上晒太阳……当然,那时,没人受伤没人被揍。那时候,脑袋里装了许多许多问题,时常因为想不明白而睡不着。
奶奶是地主家的大小姐,家里规矩特别多。啥事都她说了算,在我眼中她就是皇太后,没有人不敢不听她的。我爸和二叔他们吹拉弹唱样样都行,在五六十年代,这样的教育少有。当时我爸喜欢李白的那句“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就如若至宝一样把我名字用了“云”字,估计是想我跟李白一样下笔有神助,这个愿望可就难了,幸亏外人不知道,不然可就是一个国际大玩笑了。除此之外,我爸他们的毛笔字和绘画更是一流,前来求字画的人特别多。每年腊八节一过,我妈就要打浆糊,我就要跟着后面叠方块、裁红纸,我爸要给装上家家户户写对联,那本红色封面的春联大全被他翻的烂的跟狗油渣一样,他一边翻,一边还要跟我讲什么平仄规律,意思是让我尝试创作,他可能真的想把我培养成大诗人、大作家吧!
眼看着我如此“恨铁不成钢”,我爸是绝对百分百有想放弃对我的期望,因为我太贪玩了。为了“捆住”我的腿,破天荒地答应我养猫。我是想养狗,奶奶他们都不答应,意思家里人来人往的,养狗危险。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才不是这个呢,家里厨房后院那之前养了一条大黑土狗,这狗凶巴巴的,有会半夜我奶奶起来上厕所,这大黑狗竟然咬了我奶奶一口。这狗子当人就被“外派”了,从此养狗这事就被封杀了。这狗子是狗胆包天,谁不咬竟然咬我奶奶,绝对是自讨苦吃。那狗子不能养,猫就成了首选。全身除了尾巴通黄,其他地方雪白,那圆溜溜的眼睛可好看了。没想到这猫比我还顽皮,跟不拴不住。那我就有外出跑的理由了,我要溜猫,我出门的理由可充足了。但是溜猫,我爸岂能轻易放过我,让我一边溜猫,一边放小鹅。猫不听话,可拿小鹅们强了,一窜就能把小鹅们吓得抖。我跟着这猫可吃了不少亏,后来想到了一个办法,把猫绳抓紧,让小鹅们上前跑。这样他们双方就互不打扰。更重要的是小鹅是呆头鹅,他们在路边吃草,我就能带着猫去别处玩一会。外面可太亲切太好玩了,连空气都比我家甜。也可能正是这样在大自然的怀抱里疯玩,我慢慢对文字有了浓厚的兴趣。夜晚的星空、月牙,路边的小花小草,我都能跟他们说上很多话。我的话痨,可能就是源于大自然的馈赠。
我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全家人相亲相爱,让我的世界充满了温暖。自画像画自己很难,因为人绝对是渴望完美的高级动物。家人的教育方式,让我不断蓄积能量去认识这个世界和更好地了解自己。
一朵云聚了,她会散;一朵花儿开了后,她总会谢。日子就是这样慢悠悠地向前,一分一秒地往前跑着,从不停歇。平常的日子裹着这世间的酸甜苦辣,我嘛,当然要慢一点再慢一点去体悟、发现和领会。一家人让我成大作家的梦想没实现,但是我嘛,至少可以用文字去讲述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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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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