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春风化雨》

(19)

 作者：桑民强  朗诵：花仙子

这就是我的父亲，我的值得骄傲的父亲。可是以前我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不安，我真是浑了，我干了些什么！

我明白了，一个人的外表并不是最重要的，顶重要的是内心，是雄心壮志还是哀声叹气，是拼搏向前还是碌碌无为。正象老师说的，美好的东西会变的美丽，我以为我父亲在我眼里就是这样的。

班主任充满感情地读完了最后一句，沉默了，象沉浸在文章的余音中。突然，象海潮一般的鼓掌声在教室里响起，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到小迪的脸上，腼腆的小迪从来没有接受过这象聚光灯一样强烈的目光，更毋说那目光中从未有过的惊讶和欣赏，不由的脸色涨起一层绯红，心蹦蹦地跳个不停。

小迪路过教导主任办公室，从门缝里传出教导主任和班主任的争执声。“你呀，公司和我校联办作文大奖赛，是个好机会么，现在有了钱，就什么都好办。你干嘛一定让小迪的那篇作文上选呢，就不能换上别的文章，臂如说，肖云同学的作文也不错啊。”这是教导主任浑浊的声音，小迪从门缝里看到这半老头儿正在办公室里煞有介事地踱步，苦苦开导着李老师。小迪紧张起来了，他想听听班主任的态度，“不，这篇作文我不准备收回，一方面这篇作文质量确实不错，写出了真实感受，颇有文采，我在班里读了一遍，同学们反映都不错，而且对大家都有教育意义。二方面，小迪同学因为父亲是个残疾人，自卑感一直都很强，他这次如果能评上奖，对他自卑心理的改变大有益处。同学们会因此看得起他，他自己也会树立起自信心。”李老师理直气壮地申辩，她那脆嫩的嗓音小迪听来是那么悦耳，他被班主任对他的理解而深为感动。“同志啊，你也知道，公司的肖科长来过了，说了话，如果你一定要将小迪的那篇作文选上，他们公司就取消这次大奖赛的赞助。”小迪的后脑好像被皮榔头敲了一下，差一点晕倒在地上。他定了定神，想起来了，上午，他看到肖云的父亲气轩轩地来到学校，就钻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他看到学校的勤杂工跑了一趟又一趟，又是端茶水，又是端水果，这样的稀客贵客还真正少见。肖大山走时，趾高气扬的，仿佛是英雄出世，没有干不成的大事。小迪心里想，还不是靠得你右手皮包里那鼓凸凸的钱。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了。姓肖的这个家伙的话也显得太无理了，为什么一定要将我的作文撤下来，为什么要用钱来压学校，压班主任。为什么？小迪痛苦地想着。他又担心班主任会不会屈服半老头儿强硬的话语。“教导主任，你倒讲讲，凭什么不让小迪同学的作文上选？”李老师假装迷惘地问。“我以为他这人太粗野！”半老头儿烦燥的声音刺痛了小迪的耳膜。“喔，您指的是那次砸伤玫瑰同学的事吧。这件事上他是有错，他已经认错了，而且态度较好。但这件事的发生，也反映了一些同学对残疾人不尊重，这也说明了学校这方面的教育要跟上去。”班主任说得有理有节，教导主任有半晌说不出话来。“我看还是不变动的好。”李老师想趁热打铁，丢下这句话，拔起腿要走。“好，跟你直说了吧，公司说颂奖那天，要让获奖学生家长上台的，小迪他的父亲如果上台，那形象总不太好吧！”半老头儿终于憋不住，说出了问题的关键。“怎么，这叫什么理由！”李老师愤怒了。有这样的理由，小迪的心都有点发抖了，先不要说母亲也可以上台的，就是父亲上台，又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残疾人就这样被人看不起，连上台的资格也被取消了。“教导主任，您是个知识分子，是一个学府的业务头头，您难道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这不是公然蔑视残疾人，侮辱残疾人吗？”班主任的声音由于愤怒而发颤。“这……。”教导主任语塞了。班主任气鼓鼓地从里面冲出来，她没有注意到小迪，她好看的眼睛迸出怒火而变的冷冰冰，往常那张温柔甜美的笑脸不见了，象一个冷美人。小迪怯怯地叫了声：“李老师。”“是你，你都听见了。”班主任急忙地问，那目光变得柔和多了，小迪点点头，班主任用手抚摸着小迪的头，铁青的脸慢慢呈现出粉红色，眼里闪烁着几点泪光。“李老师，大奖赛一定得办么？”小迪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为什么，他好像忍不住要这样问，“不，如果一定要将你的作文削下去，我们宁愿不办！”班主任坚决地说，好象是对天发誓似地，小迪一下子扑倒在老师的怀里，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么亲热过。

隔天，教导主任又将班主任请到办公室去，他要班主任顾全大局，顺从公司肖科长他们的意思算啦。最后恳求起李老师来了，可怜巴巴地说学校经费一直困难，好不容易有个公司愿意赞助这项活动，机会难得。他看班主任默不作声，又说学校一直在外界影响不大，对教职员工有一定的压力，如果这次大奖赛办好了，大家脸上都有光，在教育界说起来也响亮。总之，这半老头儿唠唠叼叼说了一大筐，最后，班主任实在忍耐不住了，说了这句话：“学校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是教育人，培养人，如果这个问题丢开了，去谈其他问题，都是不应该的。”“再说，如果事情被同学们知道了，还怎么样教育人，培养人，这才真正是给我们学校抹黑哩！”“那就要请李老师帮忙了，只要您不讲出去，一切不都好办么。”教导主任皮笑肉不笑地讨好道，“不，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么欺骗别人。”她斩钉截铁地喊叫，教导主任一下子惊住了，他看看再也没有希望，就狠狠地瞪了她一下，悻悻地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