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春风化雨》

(15)

 作者：桑民强  朗诵：花仙子

玫瑰低着头,像在想什么心事。其实老师的话她都在听着哩，一句都没有漏下。她开始感到新奇，听着听着，那一句句都象是冲着自己来的，都象在批评自己。她怕抬起头来，黑板上那几个粉笔字仿佛在鄙视她，纵然偶然抬起来，也是看看李老师目光是否在注视自己，还好，李老师挺和蔼，丝毫没有怪罪于那个同学的意思。那天，她正呆在家里。有人敲门，是李老师和小迪，小迪手里还提着水果和二盒双宝素，班主任关切地看了看她那已快痊愈的缝口，关照她好好休息。小迪仍旧低着了头，偷偷地飞快瞥上玫瑰一眼，玫瑰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前天班主任到她家来，特地为她补课，又谈到了打架的起因，委婉地批评了她，这是十分不道德的，严重伤害同学间感情。当时自己羞恼之下，冲口而出，证明了自己平时就看不起残疾人。老师说的对，自己是不应该。从这意义上来说，这次额头划破也是一次教训。看着小迪那种内疚的神色，玫瑰也难受的很，班主任跑进她家厨房参观时，她悄悄拉了拉小迪的手，说：“你干嘛要买这么多东西。我这不已经好了。”“这是李老师掏的钱”。小边老实地说。“喔，小迪和他父亲来看过你了，”李老师听到小迪讲的这句话，忙插话道：“还买了不少东西，因天黑风紧，地址又不太清楚，结果没能找到你家。我叫他父亲不要来了。”玫瑰听后有些激动，内疚的神色更加浓了。“小迪，告诉伯伯，路上不好走，千万别麻烦了。还有，我有愧，我对不起伯伯。”最后这两句话声音喑哑，玫瑰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今天，她听了李老师的一番话后，开始认真思考头脑里为什么会有轻视残疾人的念头。

有不少残疾人从命运的束缚中挣扎出来，用常人难以想象的坚韧和勇气换来了事业的成功。命运带给他们的是苦难，他们回报生活的是欢笑。他们不是更值得尊敬吗。像你们所知道的保尔·柯察金，吴运泽，高士其，就是这样的人。同学们都知道太阳美，那是一种雄壮美，譬如大海、高山。大家都知道月亮美，那是一种温柔的美，譬如鲜花，丝绸。可有一种美，同学们可能还感到有些陌生，那就是残缺美。大家知道北京的圆明园遗址吧，那矗立的残柱，那烟熏风刻的大理石，给人一种苍凉、深沉的美，还譬如罗马的斗兽场。世界名将肖像画集中的两位赫赫有名的俄国将军给人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一位是独眼将军库图佐夫，另一位是独臂将军纳尔逊，两位都战功卓著。特别是库图佐夫，是他在滑铁桥一战中彻底打败了拿破仑。你从那饱经风霜的肖像中，从那残疾的雄姿中仿佛感受到风云的变幻，血火的撕杀，雷霆的呐喊，你会不由的萧然起敬。这是一种富有哲理，更有力度的美。有不少残疾人正体现了这种美。是的，有的残疾人外表的美和内在的美融合在一起，譬如同学们都很尊敬的张部长，他身体矫健，威武英俊，那支在自卫反击战中捐献的独臂更给他增添了威风和豪气，战争的神话色彩给他披上了一圈英雄的光环。这是我们能够理解的。而有些残疾人，外表并不怎样，因为残疾，更显得形象艰难。但是，同学们，我们熟悉他们吗，了解他们吗，如果我们真正能深入到他们的内心世界，我们将会发现面对着是一颗饱经折磨依旧火热的心，一股百折不饶，急流勇进的精神，一个何等美丽的内心世界。这些人就会在我们眼里变得美丽起来，因为美好的东西会变得美丽。对残疾人，在未了解他前，至少应该象对健全人一样尊重他的人格，理解他的企求。在了解他的美好内心和业绩后，更应该捂心自问，鞭策自己奋发向上。这样是我们对待残疾人应有的态度。但是遗憾的很，我们的一些人，包括我们一些同学，往往不懂得尊重他们，有时甚至将他们当作取笑的对象，用命运对他们的不公在他们身上造成的缺陷去嘲讽他们,以为自己和他们相比还绰绰有余,因此有了嘲讽的资本。这仅仅是躯体上的简单相比，其实是多么地无知，多么地可笑！前几天发生的两桩事确实值得我们深思，我们到底干了些什么，是应该还是太不应该。当然，两责任主要在我这个当班主任的身上，我没有教育好大家，没有尽到责任，我感到惭愧，我向大家赔礼道歉。班主任只觉得一股热辣辣的东西从胸膛里涌出来，直往上窜，堵在嗓子眼那儿，眼窝已经发潮，言语也不太连贯，那两颗黑葡萄显得更加乌亮，一切虚伪和狂妄都会被它溶化。几十颗童心被磁铁吸住了，他（她）们开始被老师启蒙的钥匙搅动了，发现自己的无知和愚昧，一种沉甸甸的气氛笼罩着教室。春溪已悄悄地在一部分同学心底流淌了，只有肖云眼睛望着窗外，但李老师从他那急促的目光中感到他也有所触动，有一次，父子两人谈起残疾人时，肖大山不屑地说：“嗨，那种可怜巴巴的残疾人活在世上干啥，对国家，对家庭都是累赘。如果叫我到了这步田地，干脆去……”肖云知道父亲那个没吐出来的字是“死”，当时，他也有同感。但今天听了老师的一番启蒙之后，他感到父亲错了，不是无知也是身在福中不知苦，说残酷的风凉话。但他心里想，要我去尊重每一个残疾人办得到么，譬如说小迪父亲，一脸的可怜相，再加上人不怎么样，你尊敬得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