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冲右突（组诗）
文/任东波
1.细微与博大
如果，把一些形容博大的词汇
用在一些细微的事物上
也会让人竦然起敬，比如
我们可以说：一只千足虫
像一艘十八世纪的船舶缓慢驰过
它停泊在一根凤尾草下
像给自己安上了桅杆
当然，我们也可以
把一些形容细微的词汇
用在一些宏大的事物上
让人产生怜悯之心，比如
巨轮在海上颠簸，波浪中
像一片飘零的落叶
走进书房拿起诗集
觉得自己可以拯救世界
步入林立的楼宇与繁华
觉得自己如蝼蚁
这自大与自卑之间只相隔
一张纸的
厚度
2.左突右冲
一个人上路。走得太久
又无人呼应时
会被孤独，胆怯，无助，退缩
这些字眼剿灭。越往下走
似乎在走向颓废，走向消亡
走在路上
左边是阳光，右边是影子
身后的坎坷一直紧追不舍
而前方的尽头遥遥无期
撕裂中
战战兢兢
对于一个独行客
要么倒下，要么向前之后
还是倒下
尸骨是最后一个
路标
3.平静
有时流落在街坊间的传言
会让人坐卧不安。关于丢失的家谱
托梦的老秀才
在家庙的圈椅上又活了过来
吭哧吭哧在左右档案馆之间
南北拉扯着，蛛丝马迹终于断裂
夜晚躺在草地
深蓝的天空像倒挂的海
群星无序地流进来
月亮返回童年
感念星河的平静
我归回平常
谢天谢地，更要谢谢
自己
4.长坂坡
一个怀揣忠诚，使命的人
面对腹背受敌，四面围剿时
可以产生难以置信的胆识
长坂坡上，常山赵子龙怀揣这个
扶不起的，乐不思蜀的，胸无大志的
帝王，依然英勇无敌
横冲直撞，血染战袍
整个疆域在战栗
视那些被放倒的敌将如草芥
一战而威震山河，无疑
那个时代，常山是一座高大的山峰
在三国中定格
何人赐我一把银枪
一身银铠甲
一匹白马
一声嘶鸣长啸
撩开前蹄
5.酒桌上
酒过量后
草帽可以成为皇冠
毒蛇可以成为玉带
电驴仿佛是风驰电掣的战马
那位环卫兄弟
此时是有着绝对威严的舰长
平白无故增加的
哲学家，预言家，和
仗剑天涯的侠客
开始摇头晃脑
而我，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用一首好诗灌醉所有人
被授为诗人的最高荣誉
在诗里得到
酩酊大醉，得到
安息
6.多像一场风
当一阵风遇到一座山峦
总能找到出口
山谷中，风鱼贯而入
树木，崖石，山岗，村舍，庙宇
被左右推搡。有时
如疯子般不讲任何理由，我怀疑
山谷中那些蜿蜒的曲线是吹出来的
谷口的宽大是被风撑开的
走出山谷的步子缓了许多
消失在魅影交错平原上
身后被后来者呜呜啼啼的
悲怆的声音
像是一场风，参加
另一场风的葬礼
我们的身前身后啊
何尝不是
呜呜的接力
7.突围
一支军队被包围在
一条狭窄拥堵的路上
弓箭，火药，旌旗，号角，战鼓
轮番上阵
左抵右挡的最后一个
倒在阵地前的长矛下
打扫战场时，看到：
有怀揣一封家书的
有心有不甘睁大圆眼
死鱼一样遥望远方的
这场面，多像一封遗书上
歪歪扭扭带血的文字
更像我们的一生
使尽浑身解数，仍无法
突出重围
8.蜗牛
一些柔弱的东西，往往需要
一个坚硬的外壳
生活中我们在左冲右突后，仍
无法在世俗的羁绊中突围
而伤痕累累
就会用坚硬的外表把自己伪装起来
一只蜗牛软弱而敏感，只好
将自己的骨头长在身体的外面
让那些食虫的鸟类无从下手
雨后，我们走在马路上脚踩下去
啪，啪的响声
宣告着一只只蜗牛的死刑
最终一种坚硬还是死于
另一种坚硬
其实，只有自己
像一块顽石一样
足够的硬才会
免于
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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