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月,南方的热浪依然蒸腾,燥意裹挟着食欲消退。此时,江西信丰人家的灶膛里,却悄然升腾起一股别样的清甜鲜香——锅中瓜瓤与草鱼共舞的本地瓜焖鱼。这道代代相传的清凉秘方,以其独特的滋味,成为令人啧啧称奇的时令美味。
信丰自古有“饶谷多粟、人信物丰”之美誉,其独特的红壤丘陵与温润气候,孕育了卓尔不群的本地西瓜。它并非我们惯见的沙瓤红果,而是瓤白如雪,籽粒殷红似玛瑙。信丰人引以为傲的“红瓜子”,正是取自这瓜中珍宝,粒大饱满,香气独特,是待客茶席上的点睛之笔,2020年正式入选中欧地理标志协定保护名录。而智慧的先民,更不舍这清甜的瓜瓤,将其与水中鲜物——草鱼,巧妙结合,化为至味,成就了这道物尽其用、顺应天时的独特佳肴。
这瓜,是信丰大地孕育的好宝贝;这味,是信丰人专属的味道。
本地瓜焖鱼的魅力,在于其至简的食材与至醇的滋味碰撞。选一个浑圆饱满的本地瓜,剖开刹那,清冽瓜香扑鼻。挖出那莹白如玉、嵌着红宝石般籽粒的瓜瓤,耐心去籽,削去青翠外衣,切成厚实滚刀块,静待入馔。草鱼需鲜活肥美,刮鳞去鳃,处理洁净,斩成适口条块。以少许盐、醇厚水酒、农家番薯粉细细拌匀,再点几滴酱油润色。这番薯粉的包裹,是锁住鱼肉汁水与鲜嫩的关键。
灶火燃起,铁锅烧热。花生油滑入锅底,几片老姜投入,瞬间激发出辛香。鱼块下锅,热油欢唱,“滋啦”声中,鱼皮迅速收紧,煎烙出诱人的金黄脆壳,内里却依旧柔嫩多汁。煎好的鱼块暂且盛起。
锅中留香,将切好的瓜瓤放入锅中炒香,注入清水,大火催开,清汤滚沸,瓜的清甜随蒸汽氤氲满室。此时,向锅中回放那金黄酥香的鱼块,让它们在清甜的瓜汤中缓缓沉浮,再次调入盐与水酒,去腥提鲜。盖上锅盖,转中火慢煨。时间是最神奇的调味师,瓜块在热力下渐渐酥软熟烂,甘甜汁液丝丝缕缕渗入汤中,再温柔地拥抱每一块鱼肉。鱼肉吸饱了瓜的清甜,瓜瓤浸润了鱼的鲜美,清甜与咸鲜,在锅中达成了完美的和解与升华。
其做法质朴,却饱含真味。掀开锅盖,热气裹挟着难以言喻的复合鲜香直冲鼻腔。但见汤色清亮微润,雪白的瓜块近乎透明,金黄的鱼块半隐半现。迫不及待夹起一块鱼肉,外层因煎制与番薯粉作用,带着微微的韧劲,内里则雪白细嫩,毫无腥气,只有极致的鲜与微微的甜。那瓜块更是妙绝,早已炖煮得入口即化,清甜无比,仿佛浓缩了夏日阳光的精华。舀一勺汤送入口中,鱼之鲜醇与瓜之甘洌交融流淌,清润爽口,熨帖入心,瞬间驱散了燥热与疲惫。一箸入口,热气顿消!
这是赣南的山与水的馈赠在舌尖的共鸣,是信丰人用智慧与巧手创造的时令风物,是信丰人“物尽其用”生活哲学的生动注脚——瓜肉入菜,瓜子成珍,无一浪费。它是顺应四时、就地取材的智慧传承,是刻在信丰人味蕾基因里的记忆。如今,这道承载着乡土深情的特色菜,也登上了信丰众多农家乐和特色餐馆的菜单,成为款待四方宾朋、展示信丰物产丰饶与饮食智慧的亮眼名片。
当这道融合了土地清甜与河鲜醇美的本地瓜焖鱼端上餐桌,你品尝的不仅是一道时令佳肴,更是一种生活哲学在舌尖的绽放——那是土地对勤勉者的回馈,是将平凡日子过出滋味来的巧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