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周基华
川江“抗战航运”劲旅
——四川合众轮船公司
一、合众轮船公司筹建背景
20世纪30年代，是川江航运史上发展繁荣、竞争激烈的时代。外商相继进入川江的航运公司计有：美商“美孚煤油公司”、英商“亚细亚煤油公司”，这两个公司均自建轮船行驶，兼营客货航运。此外，还有英商“隆茂洋行”（后改名太古）、“白理洋行”、“怡和公司”；美商“大来公司”、“捷江公司”；日商“天华公司”、“日清公司”等。华商、内地开设的民营航运事业，更如雨后春笋、纷纷成立，如重庆富商开办的“杨子公司”、“大义公司”、“安利公司”、“永安公司”、“通江公司”、“蜀江公司”；还有军阀豪强开办的“长风公司”（杨森）、“蜀平公司”（范绍增）、“九江公司”（李家钰）、“新华公司”（刘文彩）、“植丰公司”（潘文华）等。此外还有万县帮的“永兴公司”、南充帮的“顺庆公司”、卢作孚的“民生公司”以及许多小公司。为发展各自业务，外商与外商、外商与华商、华商与华商之间，竞争非常激烈，利之所在，不择手段。
当时，外商在宜宾的机构，大都委托宜宾地方人士曹九龄。曹九龄祖籍湖南零陵，先祖于明末清初，通过科举，由湖南零陵来到四川叙府做官。九岁时父亲去世，取名九龄。因家境清贫，曹九龄13岁就跟随哥哥曹昌龄在宜宾线子市自家花纱店学习经商。14岁时，曹九龄将宜宾城自家线子市花纱店改为华英药房，开始经营中草药，后又在宜宾城里与人合资同德药房。他把云、贵、川的中草药销往重庆、武汉、上海等大城市，又把西药带回宜宾。在宜宾华英药房首家开售西药。后，又在宜宾下北街开设宜宾第一家西药房“因利药房”。
当时的日商航运公司“日清公司”也同其它外商航运公司一样，一再要求曹九龄为该公司代办有关航运业务。但此时抵制日货运动日渐开展，曹九龄出于爱国激情，不但拒绝为“日清公司”代办业务，而且利用他代号多，地方情况熟等条件，与“日清公司”开展航运斗争，往往使“日清公司”轮船空载而返，最后，迫使“日清公司”不得不放弃“重庆至宜宾”航线。
一日，曹九龄与宝元通百货公司经理熊郁村、叙府中国银行孙尊山等几位商界朋友相约在合江门散步、闲叙。沿路所见栈房街、交通街、合江门等处堆栈上、下货物滞运，货主焦虑不安的情况，几人不约而同皆心生开办航运的念头。
二、四川合众轮船公司的创立
发起人名单及首期募集股本
1936年1月，宜宾工商界为了发展水运交通，便利商旅出行。宜宾成康号经理（前联益号经理）长江航运业元老曹九龄与宝元通总经理熊郁村相商，决定邀请宜宾工商界人士共同发起成立合众轮船公司，发起人有：
1、曹九龄，宜宾成康号经理。
2、熊郁村，宜宾宝元通总经理。
3、熊荫村，宜宾宝元通重庆宝元渝经理。
4、熊畫村，宜宾宝元通上海宝元申经理。
5、鄢立敏，宜宾商会主席。
6、贺伯幸，宜宾民生工厂厂长。
7、赵如芳，宜宾天元合号经理。
8、张允文，宜宾叙府中国银行。
9、王伯宗，宜宾叙府盐业公会主席。
10、梁永康，宜宾吉和号经理。
11、李良叔，裕通号经理。
12、廖海飘，宜宾XX银号营业主任。
13、何东垣，宜宾仁和号经理。
14、孙我山，宜宾国学图书馆，县教育馆馆长。
15、孙尊山，宜宾叙府中国银行营业员。
16、陈肇秋，宜宾人，前潼川中国银行行长，家住宜宾鲁家园。
17、张耀先，宜宾和益钱庄经理
18、王景霖，宜宾叙府中国银行主任。
19、赵华安，宜宾叙府邮电局局长。
20、赵蜀珉，宜宾邮局赵华安之子，高中毕业生，家住宜宾西城角。
21、赵羽仙，宜宾邮局赵华安之子，高中毕业生，家住宜宾西城角。
22、彭次山，宜宾人，北京大学毕业，家住宜宾合江门
23、徐润生，宜宾东街。
24、韩永初，宜宾中国银行。
曹九龄考虑到公司未来的发展，另外特意邀请了重庆工商界自己多年经营航运业的重要客户和航运经营管理人才钟孟甫等7名人士共同加入发起人。
25、钟孟甫：重庆人，重庆钢厂（第二十四兵工厂）业务科科长。
26、谭雲程：重庆人，重庆泰记夏布庄经理。
27、连雅各：巴县人，重庆华康百货经理。
28、宓如清：浙江人，民生公司高管（引进航运人材）。
29、颜履安重庆人重庆江北轮船公司经理（引进航运人材）。
30、张振功：重庆人，重庆美亚保险公司经理。
（注：最初的发起人名单有聚福洋行职员刘定型，重庆人，后退出换为颜履安加入。）
拟定股本七万元，股本700股。首期募集资金3.88万，股本388股，由曹九龄全面负责公司组建和筹备，并出任总经理。
为业务发展方便，四川合众轮船公司总部设在重庆，总公司筹备处地址：重庆白象街3号（白象街3号在日本飞机轰炸重庆时被炸毁，后迁建于白象街67号）。
1936年10月合众轮船公司向四川省建设厅提供章程，完善报备手续，申请注册经营登记。合众轮船公司首艘轮船长虹轮于1936年10月16日航行叙渝线。
1936年10月，长虹轮航行渝叙，由于管理到位，服务优质，运输不能满足需求。1937年2月，由发起人补足首期认购股本金剩余的3.12万元至7万元，增资完成后，向四川省建设厅申请验资登记，注册股本7万元，股本700股。
下图，四川省政府建设厅请省政府秘书处法制室对曹九龄等人成立四川合众轮船股份有限公司申报材料合法性核查的函原件档案:
电子档案来源：重庆市档案馆
档号：00600002018470000005
股东3电子档案来源：重庆市档案馆
档号：00600002018470000005
0人。总公司地址：重庆白象街3号，宜宾分公司地址：叙府交通路。总经理曹九龄，副理骆远泉，重庆办事处主任熊郁村，宜宾分公司经理孙尊山。
三、合众轮船公司经营发展概况
1936年2月，曹九龄即前往上海采购轮船，恰遇上海航行舟山群岛的“太湖”轮标价出售，为节约造船时间，曹九龄有意购买该轮，经法商麦司轮船公司职员“元济”轮大车史元卿，牵线搭桥将“太湖”轮买下。“太湖”轮经修理改装后，取名“长虹”轮，船长37米，宽6.1米，总吨位270吨，马力375匹。“长虹号”于1936年10月16日航行叙渝线。
1938年，合众公司营业概述报告：
“本年9月公司以事业需要，先后代办天福、协康两轮。收入虽微，而于承运分配，已便利不少。至武汉沦陷，长江下游轮船相率到宜，数达贰佰余艘，本公司乘派员到宜，购置小客船两艘，命名长源，长远，短期即可开航。
……
至本年收支数字，详列后表。较之去年收入，增加十分之二弱，经常支出，增加十分之二强。”
1939年，曹九龄总经理年度经营报告：
“窃本公司廿八年度营业，与往年截然两样，盖以抗战期中，交通事业，尽量供给国家运用，如过去为自由营业年，则本年可称为国家服务年：
……
本年中先后在宜渝添购小火轮两只，命名长丰，长宁，连原有长虹、长源，长远共计5只。除长宁在宜（宜昌）应差外，其余均在顺利航行中。拜代办德康、义隆、南阳等轮，连年前代办之天福，共计4只，分始渝津，渝木，渝叙等线，于公司承运调遣，便利交通，增益匪浅。”
武汉失陷后，大量长江下游的轮船滞留宜昌，公司立即派人前往宜昌，购买适合川江航行的二手轮船两艘，命名长源、长远。随即又陆续添置长丰、长宁、长天、长乐、长春、长寿等轮，继续代办承租了义隆、南阳、南易、建兴、建夏、建汉、建华等轮，成为川江上运输能力排名前三位的轮船公司、员工1000余人。到1943年公司股本增至500万元，轮船增至12艘（“长”字号8艘，代理湖北省建设厅航运处所管辖的“建”字号4艘）。长短航线已扩充至宜泸、宜南、宜嘉（乐山）、渝宜、渝万、渝渔（合川）、渝大（重庆至大渡口）。”
四、为国担当——川江抗战航运
1937年7月7日，日本全面侵略中国之后，大量军工厂和军工研究所内迁四川，集中于重庆及川江沿线的军工和军工研究所，大批军用器材、物资、武器弹药等需要川江轮船运输。多所后方军医院建在宜宾、泸州、合川等地，宜宾、泸州、重庆成了抗战军运的大通道，物资、军运和伤病员抢运任务十分繁重。
1940年日军向宜昌发起了“宜昌作战”，首先占领了宜昌之东，1940年5月31日，日军又向宜昌发起进攻。中国军队称为“枣宜会战”，形势危急，宜昌还有三万吨军用物质及大量伤员急需抢运。于是，在1940年6月8日，军事委员会运输总司令部召集各轮船公司训令，派船抢运：
军事委员会运输总司令部训令
顷奉统制局陽辰局指代电開：“兹派运输总司令部少将参议王锡符赴宜昌一带，亲视警（察）水道运输情形，并定同船舶管理所调度一切船支，将存宜军品商货二三万吨，分别缓急，抢运至巴东.万县、重庆等处，务限半月至1月办理完毕”等因奉此，兹定于本月十日（星期一）上午八点在国府路247号本部，开会讨论进行事宜，如遇警报，则顺延当日下午三点举行，届时务希派员出席为为荷。
此致!
合众轮船公司
军事委员会运输总司令部啓
中华民国廿九年六月八日
1939年3月1日军政部重庆兵工署撤消，军政部重庆兵工署改为军政部兵工署驻川南办事处，由重庆迁往四川泸县。
军政部兵公署驻川南办事处发出（泸处二八函字第2554号）函：
案查
贵公司之长虹轮前准：
台缄据查类，该轮与贸易委员会尚未解租，将来租用期满，再为洽商承运等由，过处当今，缄达驻宜办事处，查照在卷，兹准该处删电略开“长虹轮确与贸易委员会解租，请交涉装运”等由，前来相应缄请。
贵公司查照，惠将该轮迅予拨徕万县本署驻宜昌办事处，装运兵工器材，以重公物为荷。
此致!
合众轮船公司
钟孟甫先生
军政部兵公署驻川南办事处啓
中华民国廿八年三月十七日
下图，军政部兵工署驻川南办事处请合众轮船公司速派长虹轮前往万县本署驻宜昌办事处运送公物的函原件档案：
电子档案来源：重庆市档案馆
档号：0330-0001-00008-0000-034-00
1940年5月3日，军政部第十四卫生船舶所电令合众轮船公司转运宜昌前线伤兵函:
迳唘者奉：
军医署驻川办事处电令：宜昌前方转来伤兵千余人，除分函民生公司代运五百人外，尚有500人运送合江，用函贵公司即予筹备渝至合江轮运，为荷?
此致!
合众公司
军政部第四十四卫生船舶所主任：夏颢明
中华民国29年5月3日
当时在川江上航行的轮船公司有民生、招商、三北、华强等轮船公司，川江上游滩多水急，招商、三北、华强等轮船公司的轮船吨位较大，不适合行驶川江上游，而合众公司则是定位于川江上游的轮船公司，所有轮船均适合川江上游航行。合众轮船公司于是成了川江上游叙、渝线上抗战军运的主要运输力量。
从1940年1月1日起，军政部兵工署叙、渝所有军用物资器材交由合众轮船公司独家运输。合众轮船公司除了承担兵工署所属各单位的军用物资运输外，同时还承担了军政部军医署、军需署、兵役署、军政部船舶管理处、军政部川江军粮接运处、陆军医院、荣某军疗养院、军队调防等众多单位的军运。
1940年6月12日，日本飞机对重庆大轰炸时，合众公司德康轮在江北三洞桥江面惨中燃烧弹，舱厢尽被烧尽，残骸沉入江中。
合众公司和民生公司同为川江抗战航运的主力军，为抗战军运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五、社会敬重
由于“四川合众轮船公司”在抗日战争中作出的杰出贡献，因而在当时受到了社会的普遍敬重。率领宜宾工商界人士创办合众轮船公司的曹九龄先生，在他六十寿辰之日，各界社会名人，纷纷前往为他祝寿，题字，这是宜宾抗日工商界的光荣，也是宜宾人的光荣。
限于文章篇幅，仅选如下题词：
1、于右任题字：
2、何应钦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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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钱穆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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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张羣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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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陈铭枢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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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冯友兰题字：
作者简介
周基华，男，生于1948年8月，中共党员，宜宾市叙州区横江镇人，大学文化。宜宾学院酒史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四川客家文化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宜宾市地方志办公室特聘乡镇志评审专家。主笔《五粮液集团公司志》《五粮液安吉物流集团公司志》《宜宾教育志》《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横江》等十七部志书。《宜宾市志》总纂编辑。出版有《宜宾史话》《宜宾抗战记忆》《涛语春秋》《传奇横江》《五尺道线路文化研究》《人文越溪河》等宜宾文史专著。
（本期编辑 蓝集明 2025.9.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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