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我的班主任杜老师
文/丹阳
又是一年教师节,窗台上的小花刚绽出浅黄的瓣,我看着那抹温软的颜色,忽然就想起了杜老师 —— 想起她鬓边的碎发,想起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也想起四十多年前,她刚接任我们的班主任时,那双藏着些许忐忑,却始终透着暖意的眼睛。
我是 1978 年恢复招考制度后,第一批从初中直接考到省城哈尔滨的中专生,而遇见杜老师,是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那时我们的班级,说起来有些 “特殊”,初一的时候,我们这届只有两个班,每班70多名学生,即拥挤又不好管理。初二开学时,学校从两个班剥离出一部分同学,再就是像我这样从外校转来的学生,组建了三班:几个品学兼优的班干是骨架,剩下的大多是当年被视作 “差等生” 的孩子,淘气得能把刚分配来的女老师气哭。杜老师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了我们的班主任。
后来才知道,杜老师的人生,比这些半大孩子的调皮捣蛋,要沉重得多。她从小失去父母,哥哥姐姐拉扯长大;青年时去兵团插队,风里雨里干过农活,后来被推荐到师范学院读书,走上了 “教书育人” 的道路。毕业后她没有申请回省城,而是来到我们这个小城的普通中学,踏进了这个 “难缠” 的班级。
起初,班里那群半大小子,没少给她出难题。上课时,有的偷偷看夹在课本里的小人书、有的从书包里拿出弹弓,偶尔会突然射出一粒弹丸,也有人趁她转身写板书,悄悄把前排女生的辫子系在椅背上。最过分的一次,是几个男生把毛毛虫悄悄放进讲台的粉笔盒,她翻开时吓了一跳,眼圈瞬间红了,她镇静的把毛毛虫轻轻挑走,转过身时,声音还有点发颤,却没说一句重话,只低声说 “下次不要这样了,吓着人不好”。
我们原以为她会像之前的老师那样,要么发脾气,要么找家长,可她没有。课后她找那几个男生谈话,不但没批评,反倒先问 “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儿?” 见男生低头不语,她又慢慢讲起了 自己在兵团插队时,和战友们一起捉虫护苗的事,末了还说 “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就是没把心思用对地方,要是把这份‘机灵’用在学习上,肯定不比别人差”。
从那以后,她像是把心都扎在了这个班里。每天早晨,她总是第一个到教室,把窗台的灰尘擦干净,把歪了的桌椅摆整齐;有同学功课跟不上,她就利用午休时间,在办公室里摆上几张小凳子,耐心给学生们讲解;学生们生活遇到困难,她也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很多同学都用过 她用自己的工资买的本子和钢笔。她的温柔不是没有脾气的纵容,是知道这群 “差等生” 心里也憋着一股想被认可的劲儿,她常说“这些孩子本质不坏,就是有点淘气”。所以她从不给任何一个孩子贴标签,只一点点把暖意传递过来。
初中毕业,有人考了中专、技校,有人继续读高中,也有人直接参加了工作,总之各奔东西。
中专毕业后,我被留在省城工作,还有其他几位同学也陆续来到这里,有读完高中考上大学毕业分配来的,也有随父母搬迁过来的。不久,杜老师也被调回哈尔滨,这里成了我们师生团聚的地方。毕业十多年后 —— 十几个留在当地的同学,包括当年那六七个 “淘气小子”,从几百公里外专程开车来看杜老师。敲开她的房门时,她愣了好一会儿,还是一一叫出了每个同学的名字,原本温和的眼睛,瞬间湿润。
当年的毛头小子,早已长成了能担当的男子汉,有人当了铁路工人,有人成了小车司机,有人做了机关干部。说起当年的 “糗事”,都红着脸笑。杜老师拉着大家的手,挨个询问工作和生活情况,听说大家工作努力、日子安稳,她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 “好,好,你们都长大了,懂事了”。她先生在一旁打趣的说:“你看你,这些‘宝贝学生’一来,你比过年还高兴!” 同学们才知道,这么多年,她总在家人面前念着我们,念着这群当年让她操碎了心的孩子。
如今杜老师已年过七旬,我们几个留在省城的同学,还会常去看她。她的头上长出了白发,脸上也出现了皱纹,可依旧精气十足,每次知道我们要来,总是提前买好爱吃的水果,拉着我们说家常,就像当年在教室里,听我们絮絮叨叨讲琐事那样。她从不提自己当年的辛苦,只说 “看到你们都好,我就踏实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当年 若不是她那股不放弃的温柔,若不是她把那份真心放在这群学生身上,我们未必能走到今天,她积极向上,奋发执着的精神,影响了我的一生,也让我们有所成就。这个教师节,风和日丽,我想对杜老师说,您当年播下的暖,早已在我们心里长成了树,而我们,永远是您的 “宝贝” 学生,祝您岁岁安康,笑口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