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十余年,静坐窗前回望,1977年从师范毕业到鄂城县凡口高中(今鄂州二中)任教的时光,始终清晰如昨。

初接高一两个班语文课时,我满心期待,却很快尝到挫败:一个班学生求知踊跃,让我成就感满满;另一个班基础薄弱、学风涣散,我反复讲解辅导仍收效甚微,挫败感常浇灭热忱。那时的我,对教师职业缺乏真心热爱,经验不足又莽撞自负,把语文课教得机械刻板——领读、释词、分段、归纳中心,让鲜活文字失了温度。讲《荷塘月色》没关联学生生活,讲《记念刘和珍君》避谈核心主题,作文教学也多是敷衍,如今想来,“误人子弟”的愧疚总萦绕心头。

好在二中名师云集,副校长吴名顺、王力丁,特级教师夏被民等前辈,用深厚学养与敬业打动着我。马远谟老师带病授课,讲《登高》时动情处咳到按胸仍不辍;焉超胜老师课间被学生围堵答疑,晚自习陪基础差的学生解题到熄灯;伍修时老师临近退休,做实验仍细致指导。可当年的我懵懂无知,没能领会他们对教育的敬畏与赤诚,也错过向段守信老师讨教班级管理经验、珍惜吕守斌老师关照的机会,连收发室毛老师送杂志、食堂董师傅留热饭的温暖,都视作理所当然。

那时我满脑子是美术梦,甚至为备考美院瞒着学校去武汉一周缺课。汪浩然书记却未责备,只劝我先尽教师职责,既护我逐梦心,又点醒我责任。学生们也格外宽容,有人课前擦黑板,有人在作业本里夹暖心留言,有人善意指出我讲课疏漏,课下我们一起跑圈、打球、玩游戏,这些温暖渐渐抚平我的愧疚与疲惫。

后来学生们各有成就,2019年毕业38周年聚会还特意邀我,捧着鲜花的他们眼中依旧真诚。二中也给了我成长机遇,王力丁副校长推荐我函授本科,吴名顺副校长支持我脱产深造,让我后来能转向行政领域。

如今路过二中旧址,红砖墙、老教室、前辈授课身影、学生笑声仍会浮现。初为人师的岁月里,有对学生和前辈的愧,也有学校包容、学生信任的幸,这份交织的恩谊,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姚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