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放 手
文／韩朝亮
自从刘小义的老伴走后，家里就乱糟糟的。衣服堆在沙发上，碗筷堆在水池里，地板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刘小义坐在摇椅上，望着这个曾经温馨如今却凌乱不堪的家，心里充满了悔恨。
"我当初就不该那么惯着他。"刘小义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照片里的刘再文还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笑容灿烂。谁能想到，那个曾经聪明伶俐的孩子，如今三十多岁了，却连糊口都成问题。
门铃响了，刘小义慢吞吞地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提着外卖的刘再文，他穿着皱巴巴的T恤，头发油腻腻的，一看就知道几天没洗了。
"爸，我饿了。"刘再文径直走进屋，把外卖盒扔在茶几上，"今天面试又黄了，那公司工资才给四千，够干什么的？"
刘小义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摸出两百块钱放在桌上。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给儿子钱了。他的退休工资才三千出头，除去房租水电，所剩无几。
"再文啊，你都三十三了，不能总这样下去。"刘小义试图劝说，"王叔叔家的儿子比你小两岁，现在都当部门经理了。"
"行了行了，又来了。"刘再文不耐烦地摆摆手，打开外卖盒狼吞虎咽起来，"现在工作多难找您知道吗？再说了，我这不是在找吗？"
刘小义看着儿子吃得满嘴油光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他想起老伴临终前的话："老刘啊，咱们把再文宠坏了，以后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当时他还觉得老伴多虑了，现在想来，老伴比他有先见之明。
吃完饭，刘再文往沙发上一躺，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刺耳的游戏音效充斥着整个客厅。
"爸，我手机欠费了，帮我充一百呗。"刘再文头也不抬地说。
刘小义的手颤抖着，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给儿子充了值。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为了养家糊口，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而现在，儿子却连最基本的独立生活都做不到。
夜深了，刘再文早已在沙发上睡着，鼾声如雷。刘小义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毯子，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心里百感交集。
回到自己房间，刘小义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是他和老伴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原本打算给儿子结婚用的。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万块钱了。他苦笑着摇摇头，把盒子放回原处。
第二天一早，刘小义被一阵争吵声惊醒。他匆忙起床，看到刘再文正在和楼下的张阿姨吵架。
"你个没出息的啃老族！天天在家打游戏，让你爸这么大年纪还养着你，你要不要脸？"张阿姨气得满脸通红。
"关你屁事！我吃你家大米了？"刘再文毫不示弱地回击。
刘小义赶紧把儿子拉进屋，连连向张阿姨道歉。关上门后，刘再文还在骂骂咧咧。
"她算什么东西？管得着吗？"
"够了！"刘小义突然提高了声音，"张阿姨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啃老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
"早就什么？"刘再文冷笑一声，"您那是什么年代？现在房价多高您知道吗？物价多贵您知道吗？我不就是暂时困难吗？您就这么嫌弃我？"
刘小义被儿子的话噎住了。他看着儿子摔门而出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扶着墙才没摔倒。
那天晚上，刘再文没有回家。刘小义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状态。直到第三天，警察打来电话，说刘再文因为醉酒闹事被拘留了，需要家属去领人。
在派出所，刘小义见到了满脸胡茬、眼睛通红的儿子。办理手续时，警察小声对他说："老爷子，您儿子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想个办法。"
刘小义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回到家，刘小义严肃地对儿子说："从今天起， 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要么出去找工作，要么就饿着。"
刘再文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爸，您开玩笑吧？我可是您亲儿子！"
"我没开玩笑。"刘小义的声音异常坚定，"我死了以后你怎么办？我不能养你一辈子。"
接下来的日子对父子俩都是煎熬。刘再文先是赌气不回家，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又回来要钱。刘小义狠下心不给，儿子就摔东西、骂人，甚至威胁要卖掉家里的电器。
一个月后的早晨，刘小义起床发现儿子不在家，桌上留了张字条："我找到工作了，在快递公司当送货员。等我混出个样子再回来看您。"
刘小义拿着字条的手微微发抖，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他不知道儿子这次是真的醒悟了，还是又一次的敷衍。但他知道，自己终于做了一件对儿子真正有益的事——放手。
作者简介： 韩朝亮，笔名韩孟钱，男，汉族，江苏省盐城市射阳县人。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起点中文网发表多篇网络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