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阿勒泰,遇五彩滩
原创
似水流年梅子
2025年08月09日 19:04
河南
歇了一晚,我们再踏旅程。车轮碾着路往前奔,心早扑向了白桦林公园。到哈巴河县景区门口,先撞见块蓝标牌:“北疆之北是阿勒泰”,旁边“我的阿勒泰”几个字亮晃晃的,像小柴,“噌”地引燃了心里的盼。
进了园,往里走小火车、观光车来来往往,可我们揣着李娟书里的故事,想找到拍摄基地,便和朋友结伴步行。没走几步,又见块牌:“北疆以北—我的阿勒泰”,脚步更急了些。 终于撞进那片白桦林——树杆直挺挺戳向天,白得像落了层薄雪,树皮上的纹路像谁用指尖轻轻划的痕,细又清。阳光从叶缝漏下来,碎光在地上晃,风一吹,叶响和光动搅在一起,真像闯进了书里的梦。往里走了段,忽然看见河湾旁卧着棵老白桦:该是年头久了,拦腰斜斜倒在岸边,树干却没枯,树皮依旧雪白雪白,枝桠还倔强地挑着几片新叶,根须半浸在河水里,被水流泡得润润的。
就是这儿了!我蹲在树旁摸了摸树皮,凉丝丝的——书里写男女主人公曾靠在这棵树下躲雨,男的捡了片落叶给女的夹进书里,说“这林子的叶,比城里的书签软”。风掠过河面时,真像听见书页翻动的轻响,恍惚看见两人的影子印在树干上,连空气都浸着软乎乎的浪漫。河边老树上挂满祈福带,红的绿的在风里摆,把旁人的心愿也晃得软软的。赶紧举着手机留影,镜头里框进斜倒的老树、流淌的河水,想把这刻的暖都存下来。 正看得入神,朋友忽然低呼:“牛肝菌!”我原不认得,跟着她往草丛、树根下瞅。每找到一朵,指尖碰着菌伞的软,心里就跳一下,那点细碎的欢喜,倒成了这趟寻林之旅的小甜料。 在林里耗到天渐暗,记着要赶去五彩滩,才跟着游人往回走。先步行,后蹬着双人自行车晃到出口,上车直奔下处。 到五彩滩时,观景台早站满了人。顺着台阶往上爬,刚站定,眼前的景“轰”地撞进心里——夕阳正斜斜悬在西边,把最后一把金辉泼向丹霞地貌。那不是单一的红,是层层叠叠的艳:最表层被晒得发亮,是灼人的橙红,像刚从灶里夹出来的炭火,带着温度;往下些,红里掺了点棕,成了沉实的赭石色,像老木匠手里盘了多年的木把,温厚又有质感;再往沟壑里瞧,竟藏着抹紫,浅淡得像雾,偏又和旁边的黄撞在一起——那黄是透亮的,像把向日葵的花瓣揉碎了撒上去,鲜活得很。
风一吹,光影在岩面上流走,刚才还亮的地方忽然暗了,原是阴影的沟壑倒漏出点光,颜色竟也跟着变:橙红成了玫粉,赭石掺了点灰蓝,连那抹紫都深了些,像谁在不停调颜料,每一秒的画都不一样。更奇的是岩面的纹路,被水流冲得沟沟壑壑,光落在上面时,凸处亮得耀眼,凹处暗得藏劲,明暗绞在一起,倒比平平整整的色块多了几分野趣。 额尔齐斯河就在丹霞旁绕着,绿得像块刚剖出的翡翠,河面上飘着层薄光——是夕阳从丹霞上弹过来的碎金,顺着水流慢慢淌。河对岸的原始森林绿得发黑,树影密得叠在一起,像块厚重的绿绒布,把这边的艳压得不那么跳,反倒衬得丹霞更艳,河水更亮,三样凑在一起,是种撞得慌又融得妙的美。 天上云也被染透了,先是浅橙,慢慢洇成绯红,末了天边烧起片紫蓝,像谁把胭脂盒扣在了天上。远处风力发电机的扇叶转得慢,影子投在地上,跟着光挪,倒成了这静景里唯一的活物。
我盯着岩面看了许久,看夕阳一点点沉,看颜色从炽烈变柔和,直到最后一缕光收走,丹霞褪成暗棕,才肯挪脚。后来总想起那天——不是单记着颜色多艳,是记着光动时,那些色块像活了似的跳,记着风过沟壑时,像听见大地在轻轻哼歌,记着自己站在那儿,连呼吸都轻,怕惊了这大自然攒了千万年的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