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流水人生
文/陈野涧（陕西）
昨日的愁绪，凝成涟漪
一圈一圈，漾开记忆
心事在波光里，渐渐透明
似水年华，静静流去
流水是时光，温柔的手
抚过命途，深深沟壑
九曲回肠处，棱角消磨
岁月如歌，轻轻唱着
这流水啊，易碎年华
每道波纹，都在说话
沉浮往事，随波远去
流向远方，无问西东
俯身掬起，一捧浪花
清凉沁入，掌纹轻擦
水中倒影，半生悲欢
随波摇曳，聚散如画
秋风乍起，落叶飘零
沉底旧事，化作沙汀
我的行舟，依旧向前
不问归程，只问初心
急流浅滩，漩涡平潭
得失聚散，皆成自然
都在水里，慢慢沉淀
酿成岁月，一壶清欢
没想到
三瓶清水立，麦价算不清
井台的水影，晃着老去的晨星
一尾银鲤正打捞井底的月光
铁秤盘砣沉，收购车扬起烟尘
塑料瓶的身价，压弯了麦秆
那是市场给出的，最无情的判定
水比粮贵，是老汉解不开的题
矿泉水待售，在烈日下晶莹
麦袋静卧，积着厚厚的灰尘
田畴依旧，生计难安
麻雀飞过，啄食最后一粒饱满
村口的喇叭，重复着降价的通知
老人在门槛，数着所剩无几的日子
年轻人脚印，早已被柏路吸尽
算，盘也，物于此而价贱也
汗水渐风干，是岁月又一次亏空
困惑在心头，似蚂蚁爬过瓶口
一路尽是价牌变换
化肥，像高利贷的月光，蚕食着收成
种子，似无解的谜题，耗尽所有可能
留守的炊烟，捆住佝偻的背影
数字在眼底，每一笔都刻着伤痕
麦穗低垂头，像认命的囚徒在风中
井水静了，映着老人浑浊的眼睛
我们不得不算，咽下这年岁的咸涩
比较每一滴水，每一粒粮的轻重
谁知盘中餐，价贱使人惊
电子秤的荧光，吞噬着祖辈的虔诚
而土地，依然在四季里孕育新生
孤星泪
我曾记得，年少时候
孤独是夜空下的悄悄话
仰望的是我，闪烁的是它
我还记得，漂泊以后
孤独是异乡的一盏清茶
温热的是杯，冰凉的是疤
我也记得，失意时候
孤独是路灯拉长的影子啊
站着的是我，远去的是家
我更记得，某个深秋
孤独是满天星凋零的刹那
风带走的花，等不到的芽
在我的生命里哟
孤独是岁月夹缝一粒发亮的沙
磨疼了我，硌疼了年华
山野红颜映蓝天
就这样吧！就将
惊艳封存成一抹红
用此刻的清风、山色以及悸动
在云端，在花径
在你回眸的定格处
在每片光影与芬芳交织的刹那
收集所有因邂逅而生的亮
把它酿成记忆里
一坛只为你沉醉与芬芳的酒
用余生所有的念念不忘
把花瓣轻轻抚摸，细数
当韶华如云影掠过
我以目光酿制长梦
祈求某一春
在我最柔软的时节
能与山色再度相逢
不惊不扰
未曾开口，对视便已懂得的温柔
可无论绽放多少季
你走过我生命的山坡时总是漫天嫣红
你，可会低头，让那朵红———
从你睫间，重新绽放
新凉入梦时
暑热在芭蕉叶上慢慢风干
蝉声被月光洗得透亮
犹以为闷热会永远停留
低头时，凉意已爬上台阶
秋天不宣告，不张扬
只轻轻在倦意弥漫时
带着夏夜的余温
添一丝新凉
书桌上，茶烟漫渡夜的长短
窗隙漏进的桂子
在未写完的诗行里
替流萤收拾微光的残稿
新凉入梦时，笔尖开始
往静处洇，往淡处凝
歧路
迷茫雕琢成一盏灯
用此生的迷途、抉择以及伤痕
在荒原，在歧路
在你命定的转折处
在每条来路与去路交织的瞬间
凝聚所有因彷徨而生的暗
把它点亮成未来里
一盏只为你指引与守候的灯
用今生所有的踌躇不决
把灯芯反复修剪
当韶华如灯油渐沉
我以泪光续燃长明
祈求某一夜
在我最清醒的时刻
能与命运温柔相遇
不疾不徐
没有仓促，相逢便已笃定的从容
可无论选择哪条路
你经过我生命的长亭时都是灯火通明
你，可会驻足，细数灯花几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