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里搜集的半截诗行
⊙牛慧珺（新疆哈密）
小鸟向天山飞去
半句被风卡在喉结
隔壁奶奶收酱菜
半句沾着点咸香
放学的娃摔了跤
半句混着哭声粘在裤腿
修鞋摊收了家伙
半句卡在工具箱缝里
我踢着石子往前走
半句跟着影子拉长
卖烤红薯的炉子冒白气
半句裹在暖意里飘
路灯亮的时候
所有没凑齐的半截话
都躲进渐浓的暮色
像没说完的家常，沉进了夜
失衡的扶梯
台阶卡在半空
一半想往上
一半要向下
扶手还在转
带着些晃悠的影子
像没系牢的风筝
有人攥紧栏杆
指尖掐出红印
仿佛这样就能稳住
倾斜的黄昏
我数着错乱的格
每级都差半寸
够不着上一层
也落不回原地
原来失衡的不是扶梯
是我们都在
自己的惯性里
卡成了悬空的秒针
风在晾衣架上打结
晾衣绳绷紧最后一根神经
风扯着衣角打了个死结
蓝衬衫兜住半捧夕照
被拽得歪歪扭扭
袜子晃成钟摆
数着绳上纠缠的纹路
像谁没说完的话
卡在晾衣夹的齿痕里
我踮脚去解
指腹触到冰凉的结
风突然松了手
所有褶皱哗啦啦散开
晾衣绳弹了弹
抖落半粒星子
落在未干的袖口
像个没系牢的句号
虚构的间距
窗台的茉莉该浇水了
我数着花盆里第三根新芽
距离是隔着屏幕的两个哈欠
书架第三层的那本诗集
我伸手抽时
指尖碰到精致的平安扣
心猛然收缩……
夜里翻书 某页夹着一片枯叶
不是我夹的季节
是枯叶在等一句承诺
却跟着我读到星子坠页
其实哪有什么间距
不过是我把思念
折成了纸船
在每个你缺席的细节里
反复搁浅
余音绕梁
黄昏很静，很静
静的有点窒息
能数清秒针的脚步声
心跟着乱了拍子
索性掀开琴布
扬琴的弦亮着冷光
像等我倾诉无尽的无尽
指尖落下去时
黄昏攒的牵挂正往下沉
都顺着竹键往上爬
缠在颤音里打了个结
风穿过半开的窗
想把余韵卷走
你爱听琴声
若真是心有灵犀
此刻该听到了吧
月光漫过琴凳
那缕不肯走的余音
正顺着琴弦往下滑
在我摊开的乐谱上
洇出一小片潮痕
绕梁的何止是琴声
还有那句漂向远方的
难以驱散的心音……
牛慧珺，甘肃省平凉市庄浪县人，现居新疆哈密新星市红星一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自幼喜欢文学，诗词，犹爱曲，在省内外多家媒体平台发表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