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床是童年欢乐的小船。
蒲扇摇动夏夜的星河,
催眠曲,是枕畔温柔的塘岸。
故事里的狐狸、乌鸦、奔跑的兔子,
在母亲唇齿间,点亮奇幻。
而生活的风霜总是过早扑面而来,
吹老了岁月,吹皱了母亲的容颜。
油灯如豆,咬破沉沉暗夜,
斑驳墙上,是母亲飞针走线的剪影。
寒风探隙,灯花一阵惊怯,
母亲停歇手工,目光抚过儿女的梦境,
一声轻叹,掖紧我们单薄的温暖。
粗布鞋底,纳进母亲千层心血,
只为让儿女踏过贫瘠岁月,
而贫病却残忍扼断母亲短暂的一生
母亲临终的手枯瘦地紧攥着,
攥着来自女儿的温度,
攥着许多未了的牵念。
当母亲眼帘沉重地合上,
两滴硕大清亮的苦泪,
缓缓滴落在母亲消瘦的脸颊,
从此,永远灼痛儿女们的记忆。
除夕,亲人呼唤此起彼伏,
夕阳余晖中,小弟更显孤单。
小伙伴已飞回各自的暖巢,
他垂手而立,在冰冷的暮色里等待,
等待再也不会响起慈母那声“回家——”的呼唤。
等待那撩起围裙、手沾面粉的慈爱身影,
等待扑进那曾经的温暖怀抱。
母亲呵,暮色四合之际,
我们姊妹兄弟相拥而泣,
用滚烫的泪,反抗着夜的寒冷……
望天上那轮旧时的月,
可是母亲当年,没舍得吹灭的那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