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律·圈子

张子耀

芸窗旧雨墨痕香，宦海同舟剑气扬。

楸局频敲争楚汉，花蹊细语话沧桑。

投胶漆处冰心澈，鸣佩兰时雅韵长。

莫道圈樊拘视野，云龙风虎各腾骧。

二

浅说圈群

张子耀

盖闻天地广袤，万象纷纭。物以类聚，人入圈群。圈子者，乃情感之港湾，志趣之沃野。今之人，莫不有圈；今之圈，亦莫不有圈中人。

人之入圈，初时大抵欢喜，以为觅得知音，得遇同类。圈中言语，句句入心；圈中行事，样样合意。此乃人之常情，亦圈之常态。然圈之为物，看似包容，实则排他；看似开放，实则封闭。入圈者，往往不知不觉间，便戴上了圈子的眼镜，以此观世，以此量人。

圈中之人，先是互相标榜，继而互相吹嘘，终至于互相固蔽。一人发言，众人应和，稍有异议，便遭排斥。久而久之，圈中只余一种声音，一种思想，一种做派。圈外之人视之，未免觉得偏狭；圈内之人自觉，却以为掌握了真理。

我见过一个读书圈。起初三五知己，谈文论艺，倒也清雅。后来人渐多，规矩渐立，竟至于非某派不读，非某家不论。新入者若不谙此道，立遭白眼。旧人中有持异见者，亦悄然退出。此圈遂成一口深井，坐井观天，以为天之大小，不过如此。

又有商贾之圈，互相引荐，互为奥援，表面一团和气，内里勾心斗角。有利则聚，无利则散。昨日把酒言欢，今朝反目成仇。此辈之圈，不过是利之结合，利尽则圈散，何足道哉。

最可笑者，是那些自诩清高之圈，以不入俗圈为荣，却不知自己亦成一新圈，且规矩更严，门槛更高。不入俗圈是假，自创新圈是真。此辈之虚伪，犹甚于俗圈中人。

人之智慧，本应如活水，流动不腐。一旦入圈过深，便如死水一潭，渐生腐臭。圈子愈小，眼界愈窄；交往愈专，心智愈闭。古来多少才士，初入圈时才华横溢，久居圈中，竟成应声之虫，可叹也夫。

然则人终需交际，终需知音。不入圈群，未免孤独；入圈太深，又恐迷失。其中分寸，全在个人把握。入圈而出圈，出圈而入圈，循环往复，或可不囿于一隅。

圈之为物，本无善恶，存乎人心。用之为交流之平台，则可；奉之为人生之圭臬，则谬。明乎此理，庶几可免于圈之害，而得圈之利。

人生在世，既不能无圈，又不能为圈所困。譬如游园，可入亭台，可出林泉，方得园中之趣；若只固守一隅，纵然是绝妙之处，久亦生厌。

圈之惑人，甚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