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98个建军节致133师参加
84年炮战的战友们
文/罗世识
木棉树把年轮刻进炮坑的弧度里
每朵花的绽放都带着引信的震颤
八四年的红土还沾在根须上
九十八个建军节的风掠过枝头
花瓣坠落的轨迹
仍像当年侦察兵匍匐穿过的封锁线
你看那最烈的一朵
正贴着炮兵校准的炮口
击发瞬间溅起的火星
落进卫生兵的药箱——
她刚用镊子
夹出我指缝里的弹片
血珠滴在绷带的刹那
与飘落的木棉花
完成了一次对称
通讯兵在树干上绑过电线
铜芯里流过的电流
混着坦克兵掀开车盖时的喘息
防化兵面具后呵出的白汽
在亚热带的溽暑里
凝成同一颗露珠
步兵的绑腿蹭过树根时
带起的泥屑
沾着汽车兵的轮胎印
我们曾在这树下分食过罐头
你的半块浸着左江的水——
那天运输途中
你用军用水壶舀起的浪 还在铁皮上晃
左江的水始终记得
木棉花飘进江心的模样
像我们当年叠在岸边的军帽
被浪推着奔向各自的归途
卫生兵的药箱成了诊所的消毒柜
炮兵的标尺化作孙女的量尺
可每当"八一"的军号漫过堤岸
所有流向东西南北的波纹
都会突然转身——
汽车兵方向盘的磨损处
还卡着半片木棉花瓣
通讯兵的老花镜
总在某个清晨
映出当年咬开的铜芯闪着光
现在我们在视频里碰杯
左江的浪正从屏幕里漫出来
混着木棉花的甜炮烟的涩
在酒杯里打转
像当年猫耳洞口
我们共用的搪瓷缸
你说那浪里有你的倒影——
还在驾驶舱里轻轻蹭我的膝盖
我说浪尖那朵木棉
是我当年没来得及
给你包扎的渗血的指关节
所有分属不同兵种的岁月
早被左江的水揉成同一根绳
一头系着南疆的木棉树
一头是我们散在东西南北中
却总在"八一"这天 同时绷紧的
那根叫做战友的神经
而大海在更远的地方等着
等这江水载着我们的白发
载着木棉花永不褪色的红
完成一次
迟到却从未缺席的集体冲锋
当"八一"的军号漫过视频屏幕
我们碰杯的声响
惊起水面的光斑
像当年炮弹出膛时
溅起的星火
左江的水记得所有细节——
谁的水壶曾借过谁的唇
谁的背囊里藏着给谁的止痛片
而木棉树早已把答案
写进每片飘落的花瓣：
那些穿不同军装的日子
早被同一颗心跳
锻造成永不生锈的共同的姓氏战友
作者简介： 罗世识 广西百色人，壮族，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参战退伍军人，立功受过嘉奖。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政协委员，在《右江日报》深圳杂志《伶仃洋》《广西教育》等地市级以上报刊发表文学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