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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一直潜行在绿岛的诗歌里，想读懂诗人写给我们的每一首诗，在他迺劲苍茫北风啸天的语境中寻找他诗歌的况味。我没有走出他的诗歌，像一条自身存在的鱼，寻找绿岛诗歌的海岸和近在天边的远方。在绿岛的诗歌里，无论存在或过往都有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沉重、悲怜、愤恨与垂爱。由于，这几年对绿岛诗歌的感受、心问，不免让我产生出一种奇异的联想，诗歌到底有没有图腾？绿岛诗歌的图腾是什么？因为，这直接导致诗人和爱戴诗人、敬畏诗歌者的虔诚跪拜与修炼。我们知道，图腾是人类对自然界崇拜的基础，它是解释神话记载人类历史最早的文化现象。那么，诗歌“图腾”是不是诗人赋予这一文学形式上的阳刚、光亮和悲壮，是不是源于人们最早对诗歌的理解、认知和崇拜的文化符号的现象。我想，答案是肯定的。这一肯定答案，源于我内心和绿岛诗歌一种神语似的对话。
绿岛，非著名诗人、评论家，自由主义与良心至上的写作者。这是诗人自己在诗歌界和盘托出的自定式的文字。他没有虚设胭脂粉黛、没有唯我标榜、没有铺陈属于一位真正诗人、评论家的伏笔暗香。就是这位北方汉子，曾在江南，望着长江一河波涛落泪伤感。那是他诗歌的眼泪，是他修辞文字的最初意象，那是他天空的雨，是他在扑洒三月心爱的花。综观绿岛诗歌，文字飞溅的“火”燃烧着自己，心灵图腾在跪拜中冶炼心愁锤打爱恨。他虽不能点石成金、聚沙成塔，但他自己却倾情最大的愿望以诗歌图腾慰藉着心灵与社稷。“火”是绿岛诗歌的图腾，是自由主义与良心至上写作者点燃自己的火，安放在草原之上、雪山之巅、大海里、眼睛中、心灵上。他的火，就是一团散发光热的诗歌理性与人性的慧根。他跪拜太阳，让自己的心灵文字燃烧、沸腾、毁灭、重生。泅渡心灵的火，带着成熟的种子诞生在他的诗歌作品里。作为评论家的绿岛在诗论著作《论诗人的两个世界》中，曾这样写道：“莽莽苍苍的荒原之上，有星星喷吐的火焰，直立行走的呼啸的季风，有鹰的嘶鸣，云朵的沉默，土地的干裂，河床的死亡。那么，在这样的生命在场，诗人是什么，除了坚硬的诗歌，诗人唯一的选择只能去做一匹孤独的狼”。绿岛以自己对诗歌“坚硬”的理念把诗人与诗歌燃成一团火，并以孤傲凝重的语言让诗人与狼对等了。毫无疑问，这是火与火的较量，“狼眼”与“诗眼”的搏杀。
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文脉，神坛上的一支高香点燃了诗歌，一直以来香火旺盛，香醉迷人。诗歌终究促使中国成为诗的国度，历朝历代诗人都以诗歌为荣，以语不惊人誓不休为其追求，以推敲绝唱做典故。诗歌图腾与跪拜在诗的立意中审视着人性和万物由来与归去。特定中，诗人准确地把握诗歌维度，让诗歌维度构创诗歌的艺术生命。诗人通过犀利的眼睛捕捉抓手，成立诗歌本质的要义。诗歌的灵魂，是诗人对生活纲领性的感悟和对生命意义最深刻的理解与透析。诗歌的语言体系，是完成诗歌创作的最终手段，也是诗歌美学审定与判断的一大要素，这一点必定为诗人内心境界所对应，包括涵盖语言美学的关系等等。绿岛诗歌的图腾与跪拜是心灵诉求，是他与诗歌结缘的一场悲烈如火的融入和涅槃。他的跪拜不是顺从诗意上的笑纳，而是诗歌天性上的反叛与自我搏斗的绞杀。在《诅咒诗歌》中绿岛发出了这样的心声：
利刃/你是一把夺命的刀啊/捅进我的心脏/黄昏时分/一个叫做绿岛的男人/仆/然/倒/下/他安详地在/一摊殷红的花朵中绽放/……/那是个黏稠的夜晚/你/用咸的泪水为我擦拭伤口/那一根一根/由灵魂中抽出的年轮呵/可是一条坚硬的/绳索/捆绑我遗失在风雨中/放纵与轻狂/……/在心灵的牧场/那是一片荒原的腹地/我放牧天上的白云/也放牧那些行将逃亡的/理想/那时，诗歌就是勒勒车/碾过额头的辙痕啊/……
诅咒诗歌的疼痛让绿岛的跪拜痛不欲生，惨烈的勒勒车碾过额头的辙痕时，我相信我不会有错，此时此刻的绿岛正在他的书房与他的诗歌里抱头痛哭，陪泪的人，必然有我。因为，我在他的诗中神领意会，同语同悲。绿岛在他《跪拜的斜阳》中，正以一腔悲愤发问自己，无疑，这是他的精神显现和灵魂裸露。
捣碎一百个欲念/就像捣碎殷虹中悲壮的一抹西沉/这样凝重的黄昏/我听到了血色的声音…
诗歌是伟大的、神圣的，敬畏诗歌的缘由并不是那些与诗歌同在的虚伪和假设。纵然，大雅之堂上的诗歌理论、诗歌心理学、诗歌抽象与具象的美学占据了诗歌创作的一定空间，但是，就我而言，对于文学艺术的感受尤其是诗歌还须从心而论，感同心悟。对于诗人的全面定位，就是对于诗人创作状态、生活现状、对于历史的反思与凝眸和对于展望未来世界的理念与态度的分析。这种分析与界定，无疑是理性的和现实的归纳与展开，带有一定范畴形而上学上的痕迹。…… 诗人不仅仅是一个单纯意义上的艺术家，更是多重概念诸多审美复合的集合体，这是诗歌内部存在着不可抗拒的庄严感与高尚感的天性与基础……
上面这段诗论摘自绿岛《诗歌——全人类的粮食》的文章中，非著名诗人绿岛对诗歌的理论，力透纸背。有时我在想如果把自己的生命作为“时间”来定论，那么思维可为“空间”，心灵该不该在两者之间架设桥梁。心灵桥梁在有限的时间内会同思维空间去创造诗歌艺术上的“神旷、灵动、空无和野性”。
那些碎片的时光/正在沉入一条喧嚣的河流/而我所能看见的/只是你笑容的倒影和那张/疏密有致的错落的/网/人们在岸上尽情地歌唱/那是些有阳光的好时光/岁月亦如我们崇敬的诗歌/深埋于地下/那可是血肉深处的青铜啊/闪耀著熠熠的光芒/我是说最好在空空荡荡的天宇/竖起先人的骨头/就像我们找回遗失已久的尊严/沿河流行走……
这首诗是绿岛《青铜的天空》，诗人以不卑不亢的心境面对喧嚣的河流，心平气和地望着时间一片一片地撕碎，沉入。殊不知，诗人须臾之间陡转笔峰；岁月亦如我们崇敬的诗歌，那可是血肉深处的青铜啊。时至今日，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在绿岛的这首诗里寻找时间碎片，拼凑流失的图案，或者，沿着诗人那条意象的河，回眸凝望还是逐水流放。
你是黄河南岸篝火的逶迤长风猎猎的喘息与嘶鸣/你是北邙山幽谷腹地行走的冰冷的石头与鬼火出没的梦幻/
你是大漠清瘦的孤烟一路向西的驼队和丰腴肆意的沙漠/……
——《诗歌天堂》
你是母亲的失火的眼神凝视着焦虑的牵挂与顾盼/你是白云倒映在土地上最妩媚的风流与倜傥/……
——《大河圣曲》
逆流而上/世界变成了鹤发童年/我情愿与渔舟的灯火并行撒网与江心/……
——《洛水之殇》
那晚，我是一只觉醒的夜莺/我确定，你就是我的爱人/泪水在骨骼里运行/谁能把时光折断……
——《玉米》
打铁的铁/就是把日子烧的通红/一锤一道痕迹/一锤一个伤口/那飞溅的流星是多棱的梦吗……
——《打铁》
不管怎样，从《诗歌天堂》到《大河圣曲》，从《洛水之殇》到《玉米》到《打铁》到《云朵上的空那个房子》《诅咒诗歌》，再到《酒话》和《守墓人》以及新近创作的《卦着无挂》《渡》《冰河》《挖掘太阳》等，绿岛的诗歌都以真实的写意创造美与悲怆的投影。这里的美与悲怆或许是黄河南岸的篝火，或许是肆意的沙漠，或许是“鹤发童颜”的世界，或许是折断的时光在骨骼里运行的身影。《大河圣曲》中的惦挂，是不是母亲失火的眼神对着焦虑燃烧，不可忽略的神来之笔，在母亲失火的眼神中燃烧儿郎的一生。绿岛诗歌的灵性，穿透着人与人刻骨铭心的记忆，他用人生哲理梳通着人与人的志向和共性。他于自己的诗歌备份在笑容和哭声中，一并在四季的风里传输着种子和花粉。他语言机智，悟法得道，对于他诗歌的理性认知，我们不得不舍弃简单的思维，更需要全身心地体会、揣摩、感悟，像打铁的铁，一锤一个印记，一锤一个伤口，一锤一个火烧的梦。绿岛在《守墓人》里以对话的方式叙述自己的梦往，叹及灵魂。
将军对我说
那些流淌的不是溪水
是堆积如山的光阴的尸骸
于是，我们小心地踩着
作响的时光
步履艰难地试探前行
……
草原上绿草茵茵
只见那些朝拜者背负着一轮
浑圆的日头
将它叩拜成逝去的年轮
……
借着冷的月光
才知道页码里没有一个字
像空空荡荡的肃穆的沙漠
像云朵
……
可我不知道是谁
竟然让萎靡的诗歌
长成了庄稼们茁壮的躯干
那个夏日的午后
我确定我就是禾的后裔
——（绿岛《守墓人》）
许久，我默默地诵读着这首诗，诵读绿岛的心语，权衡一位诗人与读者之间的相对方位和应验距离。“将军对我说那，流淌的不是溪水，是堆积如山的光阴的尸骸……那个夏日的午后，我确定我就是禾的后裔”。绿岛的这段文字如铁，烧红了，烫手、烫心。“我确定我是禾的后裔”，终于，绿岛在诗歌的方向中给出自己的结论，不同寻常的定义，断然走出诗人的内心。
“在诗歌中抽出的灵魂，被诗人们虔诚地安放在信仰的神龛之上，他们将情感发酵，让古老的象形文字直立起来，一定要到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与季风同行，在蓝天白云之间与雄鹰齐飞，与日落的黄昏披着晚霞的庄重，让那些血色的思念缓缓地沉入到大山的另一边，而当诗歌栖息在皎洁月光之下时，诗人们将疲惫地死于一个鲜活的黎明”
——（摘自绿岛《论诗人的两个世界》）
这是绿岛对诗人与诗歌的认识，也是他对生命对宇宙对人性的独立思考和哲学思维方式的表达。绿岛在他的著作《诗歌的批判与批判的诗歌》里，这样面对自己的诗歌：“诗歌没有庸俗的定义，就像流浪的孩子拒绝伤心的泪水。因为顶礼膜拜的缘故，他们愿将诗歌视为神来供养。……悲壮是一种坚强，就像无畏是一种力量一样让生灵为之恒久地感佩不已”。绿岛诗歌的直面表白，捍卫着诗歌的尊严，他尽其所能，以最大的诗歌语言体系描摹着日月落尘中的感受。他的心灵、智慧、思想，紧紧地依倚着诗歌直接传送诗人的个性，仁爱与自然暗示。
所以说，绿岛诗歌中大量的图腾基因与膜拜的情节，大都来自对于生命近乎原始状态的崇拜和尊重，这种崇拜和尊重直接诞生于诗性层面，在作品中则呈现出诗人强烈的人文关怀与唯美情怀的融合。由此不难看出，诗人绿岛习惯于沉浸并陶醉与一种大的凄美与悲怆之中，那是一种暗流的涌动，流经诗人的血脉与骨髓，弥漫在诗人博大而雄沉的精神世界，事实的情景则是，大的萧瑟与荒凉之美，每每召唤着诗人骨子里反叛与铁血的钙质，当它们先天地融入（生成）在诗歌作品机理内部的同时，就会再生出一种萧瑟、宏阔的雄性之美，这就是诗人关于图腾与膜拜本质的关键之所在，也是诗人的创作体量和审美品位包括格局理性。
关于我和绿岛诗歌的神语对话，此时，我已词穷墨尽，仅以自己的半首拙句权作心境。
……
与你对话
我的窘迫与沙哑在神的旨意中被否定
只有流入沧海的声音与你回应
你以雨的密码丈量潮汐落差
我知道
那是你的世界
装订一本无需前言后记的神话
绿 岛：非著名诗人、诗歌评论家，自由主义与良心至上的写作者，中国萧军研究会常务理事、副会长，国际当代华文诗歌研究会顾问，《伊甸园》诗刊总编辑，《中国诗界》副总编辑，出版著作十余部，居北京。
【作者简介】车夫（钱光荣1953年12月生）中国共产党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当代文学艺术作家群成员，小说、散文、诗歌、散见《安徽日报》《池州日报》《江西散文诗》《星星诗刊》《华夏诗歌报》《阳光杂志》《天津诗人》等。车夫诗集《荒地》《飞萤》出版发行。
总编辑：湖畔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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