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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于飞
文/倪俭康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走到办公室门前时，莒燕燕才停止了小声哼唱。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爷爷从这首诗里给你起的名。多美啊，自她记事儿，妈妈就教她这首诗，就感叹。不明白诗的意思，但她也觉得美。
长大一点，她专门学唱了这首歌。从此，走到哪里就唱到哪里。
停了哼唱，莒燕燕敲了敲门，门其实没关，老师们都在埋头备课，安安静静的。
你好，有两个女老师最先回了头，一个靠门右，一个门左边，笑盈盈地和她打着招呼。
老师们好，我叫莒燕燕，新来乍到，请多帮助。跨进门来，莒燕燕笑语盈盈，声音脆生生得好听。
什么，你也叫燕燕？刚才还埋头备课的老师，也一下子扭过身来，惊呼起来。
办公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七嘴八舌的。
洮姐姐，甄姐姐，缘分啊！考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学校，一听说有两个老师和自己重名，吕燕燕顿觉踏实，高兴地拥抱她们。
办公室里掌声一片。
缘分，缘分。门右手的甄燕燕，门左边的洮燕燕，跑过来拉着莒燕燕，打量个没完。
走，吃饭去。三人虽各属不同年代，甄燕燕80后，洮燕燕90后，莒燕燕2000年，但意气相投，半天的叽叽喳喳，俨然成了忘年交。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三人一起哼唱着歌，走向餐厅。
叮咚，全体教职工投票啦！
叮咚，防诈信息转发朋友圈，每个老师都要发！
叮咚，抓紧看未成年人防性侵教育视频，拍照发群，要逐一统计！
叮咚，大家手头编写的文明校园创建档案，交完放学再走！
叮咚，新时代文明E公益广告网络点赞活动，必须截屏发群，填写统计表，缺少者通报批评！
叮咚，叮咚……
真是烦人啊，任务做不完啊。
就是，我马上要上课了，还没有备好课呢！
我这作业都堆了这么多天，没有时间批啊！
拥挤的办公室内，微信叮咚声此起彼伏，抱怨声彼伏此起。
办公室内很挤，30多平，却挤了8张办公桌，都面墙而居，背后只留了一条通道。
怎么，天天都这么多事儿吗？坐在最靠里面的莒燕燕，边在手机上忙活，边忍不住问道。
是啊，一群王八犊子，简直把我们当驴当马了，不做了！心直口快的洮燕燕忍不住愤怒，转手把手机撂到了桌子上。
叮咚，明天省来检查学校文明创建工作，通知以下人员加班档案整理。
唉，我们都中奖了！莒燕燕极不高兴，她们三个已打算去小聚一下的。
我不干了，市无烟单位档案还没弄完呢，又分档案！洮燕燕一把抓过手机，直接把电话拨给了发消息的副校长，说得斩钉截铁。
我回家了！挂了电话，洮燕燕生硬地撂下一句话，扭头摔门而去。
哎，咱——莒燕燕赶紧看一眼甄姐，欲言又止。
甄姐黑着脸，没说话，摇了摇头。
最后，莒燕燕接了两个人的活，干了个通宵。
日子就像复印机，一卷而过。
转眼就期末了，批卷、总结、开会、排名……春归的燕子般，嬉闹着不消停。
哇，甄姐姐，洮姐姐，你们两个好厉害。市优秀教师初选名次出来，洮燕燕排第一，甄燕燕第二。阳光下，莒燕燕双颊红红的。
啪嗒，似乎是甄姐的笔掉到了地上，办公室里静得心慌。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洮燕燕打破这静，推门出去了。
教学成绩加上领导评价，市优秀名额六个，甄燕燕排第七，洮燕燕排名第八。
小洮，你这脾气得改，要不，年年如此……三人又聚在一起时，甄燕燕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说了，苦口婆心地。
得了吧，你那么能忍，不也和我一样？洮燕燕并不买账，石头一样，硬梆梆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三人不欢而散，洮燕燕昂首走了，甄燕燕也尴尬地告了辞，只剩下莒燕燕一脸落寞。
全体教职工马上到会议室开会！第二天中午放学前两分钟，学校突然通知。
我通报一下，学校推举优秀教师办法，共两块，教学成绩占一半，民意测评一半，公平合理！大会一开始，校长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往外崩。
可有人却污蔑，说不公平，哪里不公平？做人要讲良心……
别，良心已经被狗吃了！
莒燕燕吓了一跳，右边的洮燕燕正站着，脸带嘲讽。
小洮，坐下！左边的甄燕燕，手越过莒燕燕，拉她，低声求她。
莒燕燕不知所措！
会场鸦雀无声！
三年了，次次都这样，前两年我忍了，今年我不忍！
甩开甄燕燕的手，洮燕燕斩钉截铁地站着。
我就是要把黑幕扒开，让阳光照进来！
散会！台上的一个个溜出去了。
好样的，洮老师！老师们躲瘟疫一样，迅速起身，个别老师小心翼翼地向洮燕燕树大拇指！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洮燕燕并没有看莒燕燕和甄燕燕，而自己起身走了，故作轻松哼唱着。
小莒啊，工作咋样？第二天，莒燕燕被副校长约谈。
你要勇敢站出来，揭发洮燕燕的违纪行为，比如体罚学生……副校长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可，洮姐她没啊！莒燕燕慌不择路。
好好想想，回去写一封信，给我！
莒燕燕逃也似的出来了，一整天都恍恍惚惚地！
第二天，校长约谈。
莒燕燕失眠了！
必须要写，政治任务！第三天，区教育局也同样约谈了她。
文明行为网题检测中，莒燕燕屡次出错。
莒燕燕跳楼了！
朋友圈只有六个字：太黑了，我好累！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子之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父母接莒燕燕遗体时，只有洮燕燕哼唱着歌，送她，甄燕燕远远地看着，泪流满面！
作者简介：
倪俭康，作为一名教师，喜欢用笔记录生命中的酸甜苦辣，爱好中国经典文化，对文学、易经、医学均不拘一格地喜爱。有作品见于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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