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八一中学的模样（外一首）
霍和平
当三岔口的馕香漫溢，
我们正碾过维吾尔语的长音。
阔纳巴扎路缄默，如褪色军装，
直到渠水裂开——涌出童年的倒影。
“是这里！”她张开双臂，
松开时间的绳索。母亲说，
当年哨兵曾放下一截光阴，
我们得以在铁门内侧，短暂栖身。
她疾走，踏碎陌生的地砖，
却拾不起一片熟稔的落叶。
四十年风沙，将校舍砌成冰冷的碑文。
正午馕铺蒸腾着旧城池的呼吸，
馕香氤氲里，母亲咀嚼着儿媳的故园。
老城墙在环城路尽头浮起，
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我们驻足，用目光缝合溃散的军号。
疏勒水草依旧丰茂，
却养不活流徙的户籍，与营职的黄昏。
她攥紧空荡的校园，沉默如馕坑暗火。
唯有渠水低语：英纳协海尔……
新的城池，总在吞噬旧日的姓名。
还原了的水泥厂
曾经，山径蜿蜒，溪水低吟，
萨尔布群幽深的林间，
藏着座叫“蛋蛋窑”的水泥厂。
后来，它迁至巩留城东，
机声彻夜回荡，
一度，成了五小工业的荣光。
然而，风尘漫卷，
玉米垂首，拒绝了阳光的吻；
噪音奔袭，
麻雀惊飞，遁入锡伯渠以南，
伊勒格代幽深的山梁。
终有一日，无形的判决降临，
钢铁的旋窑，被石灰石碎屑深葬；
球磨机在卡车上摇晃，驶向熔炉的远方。
厂房与烟囱，一一在烟尘中倾倒，
这片土地，缓缓褪去灰暗的衣裳，
还原成昔日狡兔出没的绿野，
与起伏的草浪。
如今，它静卧成入城必经的界碑，
车轮轻触过风化的旧事，
奔向蝶湖与恰西——
只余下窗外，一片向远山蔓延的绿意。
作者简介：霍和平 退休公务员 现居新疆伊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