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溪，一个长满故事的小城
文/俞传美
鹿引泉的故事惊醒了我的酣梦，宁厂古镇从哗啦啦的盐卤声中醒来，这一觉睡了五千年，巫溪是盐文化的发祥地，巫文化的摇篮，几度起落，几经枯荣，成为盐文化的化石，巫文化的标本。
五千年的盐泉风尘仆仆地走来，在宁厂古镇小桥流水处美美地歇了一宿，留下一段段凄美的故事,女儿寨的残檐断壁见证了盐文化春秋，故事的名字叫宁厂， 她出生在巫溪县境内，地处大巴山东段渝陕鄂三省市结合处，大宁河支流后溪河畔，是中国早期制盐地之一，也是三峡工程唯一保留下来的古镇。
巫溪的美，美在水，东溪河、西溪河、后溪河汇流到大宁河巫溪段织成一个很美的“几”字形水网，巫溪县城被挽在大宁河的怀里。
巫溪水韵悠悠，住房依山建，逐水而行，吊脚楼无数长腿伸进河中，一座飘在水上的城市；老城新城随水而形，傍水而生，家家是临河阁楼，户户有汲水晓窗，碧水清荡，鱼儿游曳，看得见各种绿荫，看得见各种花红，而我望不见巫溪的根；鸟瞰巫溪，房屋林林总总……新城美如香港，老城密密匝匝，街面高高低低、曲曲折折，沿着山坡爬行，眉眼生动，翘起的屋角像鸟儿展翅欲飞，满眼是紧凑与生动，曾见到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爸爸，戴着时髦的金框眼镜，拄着黑漆拐杖，他抚摸着老城墙热泪盈眶，老爸爸镶嵌在古墙上是一幅古朴温暖的油画，盐马古道是老父亲膨胀的血脉，古老的黄果树是伟岸的父亲护佑巫溪人民，一切像茂密的紫藤萝瀑布自然舒卷。
大宁河面不宽，鹿子桥生动着五千年的盐泉的故事，袁公射箭的雕塑让我浮想联翩，
“一泉流白玉，万里走黄金”的盛景仿佛就在昨天，临河人家，轻唤一声儿王幺妹儿，对岸窗口探出帅哥的头来回应，石板路如羊肠小道在老城的肠胃蠕动，阡陌纵横， 像漫长的卷轴画，每帧画都藏着一个故事，大宁河烤鱼故事从金黄色的八卦阵开始，在亲情、友情、爱情催化作用下发生化学反应，巫溪烤鱼色香味俱全，饱暖了游人的胃，溢满幸福的人间烟火；我抚摸岸边纤夫的铜塑，仿佛穿越五千年的盐文化时代。
沿大宁河码头石梯顺势而下，航船在绿波中恭候，巫溪临岸湾，到处有码头，出门便上船，起岸就进店，我曾经从这里出发，去中原寻梦……船工号子高昂激越，艄公、船娘慈善地坐着，温和地等你，独自坐在的船舱里，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让绿波吻着心海，轻轻地荡，慢慢地漾，巫溪是一个让人可以发呆的地方，直到你呆若木鸡；巫溪是一个可以撒娇的地方，凝成一幅水中画、雾中景，岸上情，水韵巫溪，是温润的碧玉，任由时光雕刻，在光阴里流淌着故事。
桥洞是巫溪水灵灵的眼睛，她慈母般地望着远方的游子，更有“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爱情童话，巫溪是桥的故乡，凌廊飞渡像一只雄鹰飞翔大宁河上，链接两岸的交通与日常；鹿子桥、君瑞桥、风雨廊桥、连心桥……
巫溪的桥或婉约，或庄严，她们披一头飘逸的长发，着一身绿色的轻纱，穿一双斑驳的绿靴子；戴着彩色的头饰，或纵身跃然，寥寥几笔，如国画里的妙手留白；朴素简约，像宁河纤夫的汗巾，随意挂在河腰上，满含巫溪寓意的桥名，读得你意味悠长，爱心满满，再读再品，热泪盈眶。
倚桥顾盼，凭栏张望，一秒钟的邂逅，一千年的灵魂守候。巫溪桥上长满爱情故事，桃红李白青石巷，斜风细雨彩画廊，巫溪是翠绿色雨巷里行走的婷婷女子，着一袭宝石蓝印花布旗袍，撑一柄紫色伞，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袅袅娜娜的背影浸泡在乳液空蒙的画里，缠绵的风，掀起巫溪的衣角，衣裙飞扬，等啊！盼呀！在人间四月天呢喃细语。
娘家是游子永远的关怀，巫溪的云台寺庙，高高矗立在山顶，2018年我在云台寺跪拜心中的佛，有幸看到长达16分钟的佛光，2021年暑假去万古寺祭拜，那里陡峭难行，荆棘满地，我们累过苦过，但累有所获，苦有所乐；巫溪庙宇教堂，檐牙高啄，钟磬相鸣，天国般的神秘。南风宋雅，明颂国韵，流转在巫溪庙宇的飞檐翘角，沧桑天籁；幢幢不同，款款各异，古色古香的老城墙列队走在巫溪千姿百态的T台，展示自己的风彩。
仙风道骨是巫溪的魂；是巫溪的眉眼。
古朴的青瓦灰墙是巫溪老城的底色，灵动是巫溪的天性，遍地茶馆酒楼，满街客栈商铺，笑迎八方来客；要得要得，么哩嘛，这个娃儿、王幺妹儿、陈娃子……方言俚语，谈东西事，聊古今天，每一句都那么妥帖，从从容容，低低缓缓，巫溪的日子散淡而恬静，逍遥、浪漫。
老城的水上吊脚楼，演变成一首《吊脚楼上的月亮》，唱响巫溪的人文历史，雕花镂空都是故事，门楣屋角都是匠心，结构密集有章可循，紧凑有闲笔，高墙深宅，园林奇石，爬山虎在窗棂写下诗行，大门套小门，门门有诗意，进门有梯，楼上有阁，安心的舒适感，屋角吻屋屋，墙根吻墙根，大宁河人家，千家一条河，万户不同梦，各进各的温柔之乡。
醒来的巫溪，从晨曦里钻出来那么多的船儿，或撑一支长篙，或摇一柄桨，在大宁河徜徉，一只小船自由游曳，野渡无人舟自横。
走向农海市场，乡亲们夸着自家的瓜果菜蔬、鸡鸭鱼虾、魔芋豆腐、洋芋果果、辣子花椒好，你让我推，从容和气不争吵，呢喃细语如情话，偶尔一声五句子山歌，情意绵绵，句句是巫盐文化神气和谐的音符。
我一次又一次回故乡，吃锅巴洋芋、霉豆腐、巫溪烤鱼，麻辣烫在舌尖上舞蹈，让我停不下来；瓢儿糕、 牛肉干、 腊猪脚让我垂涎三尺……羊肉格格、琥珀核桃美轮美奂、口口香甜，巫溪小吃叫你乡愁萦心，点一道巫溪烤鱼，喝一碗巫溪原度酒，一位挚友说：“美娃子，你吃嘎嘎，美娃子，你吃嘎嘎……”我笑而不语，找到了初恋的感觉，“醉卧春风深巷里，晓寻香梦廊桥上”。
巫溪人家逐水而居，在烟雨中寻梦，青砖青黛青石板，木门木船木桌椅，镌刻着斑驳的岁月，是诗仙遗落的诗笺，是乾隆丢失的妙句；大宁河边摆起巫溪国际烤鱼的大阵仗，流水依依，落英缤纷，巫溪的雨季是浪漫的，诗意的，河暗雨欲来，细雨不须归， 巫溪是泊在浓雾里的一艘船，秋色里的巫溪凝住了凌廊飞渡桥，此刻，大宁河水吟唱着：“断肠人在天涯”。
抚摸巫溪老城墙，哪一块是秦砖，哪一片是汉瓦，李清照心碎的诗词在低吟，王昭君的思乡泪漫流至今？这里是游子的乡愁，巫溪是祖国地理心脏的愁乡，那一缕缕宁河风，一丝丝宁河雨，是一本诗词在飞飏、满天泪滴在流淌；那青砖黛瓦书写的建筑史，一湾湾水巷，那是母爱的明信片，把心事寄给远方，寻亲巫溪，倚桥而立，枕大宁河而眠，满是思念，满是愁肠，巫溪是老天爷馈赠的一幅水墨画，飘落在大巴山的一隅，让我流连忘返，直想卷起带回第二故乡。
带走是深深的思念，念想是长长的雨巷，巫溪的宽巷子、窄巷子是斑斓的故事，是锦绣文章，全藏在巫溪百转千回的柔肠里，拾起记忆的碎片，四通八达地走向幽深遥远，让你牵肠挂肚却又看不尽、想不通、思无期。
巫溪小巷深深，路灯是小巷迷人的秋波，含情脉脉，兀自在深巷不张扬，却是青砖黛瓦古城墙的点睛之笔，是巫溪不夜城的艺术光源。
白天落幕，夜幕上岗，路灯闪亮，月与天相拥，风与巫溪相拥，灯与巫溪街巷相拥，黄果树上陈年的灯笼，轻轻地晃，敲打着岁月的更，有一盏为我亮着的灯——亲人在那儿等我。
历史是巫溪的美容师，岁月是巫溪的泥瓦匠，游子焦躁的心，紧巴巴的念想，皱巴巴的情，来巫溪，这里能修复一切。
能修复被撕碎的乡愁么？巫溪提供的乡愁样本---一个中国巫、盐文化巨大的惊叹号！
历史被大宁河荡涤，又被大巴山的风翻页，巫溪是江南水乡，千年大宁河水，浸泡了一段又一段不老的故事，涵养着一丛丛文化的根，人在巫溪，梦在巫溪，到处美如江南！
没有巫溪，梦里哪有江南？
没有巫溪，乡愁何处安放？
[作者简介]:俞传美，祖籍重庆巫溪县，现居河南项城。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人民日报》《青年诗人》《人民教育》《河南教育》《黑龙江教育》《中国校园文学》《北京文学》《中直党建》《安徽文学》等。著有散文集巜温一壶月光》《另一种方式的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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