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珺（山西）

▌1.疼疼疼

疼疼疼疼疼疼
眼疼耳疼心疼
武汉大疫突降
则则字字声声
叫我连连喊疼

此痛环生之际
便生牙疼腿疼
牙疼好了移腿
左腿疼罢右疼
这正二月真疼

人老本先老腿
最怕天气寒冷
偏又晴天转阴
雪意裹袭很紧
越紧我腿越疼

忍泪喊娘打滚
坐卧不宁要疯
折腾折腾折腾
无奈无助妻儿
无替无告亲朋

白天盼着黑夜
黑夜盼着天明
好生盼到放晴
可腿总不见轻
依旧疼得要命

按摩热敷膏药
拔罐刮痧扎针
能吃得药吃过
旧法新法试尽
反正是个疼疼

忽想一味新药
小区不许通行
上班来去凭证
其余人等守家
统统不准出门

好不容易磨通
药店却又关门
更指墙上通知
止疼消炎之类
一律暂停售用

只得悻悻转身
疼得头上汗冷
走得小腿抽筋
何以有此遭际
仰天长叹一声

定神四处探寻
门店全都歇业
大街靜得怕人
一刻不敢逗留
急急回返家门

查网遍访远方
概因久坐不动
再加伤湿受风
以致腰椎突出
压迫坐骨神经

妻劝女促殷殷
暗暗下定决心
希望还不太晚
就从现在开始
原地快做运动

一刻不敢消停
紧着御寒加温
忍痛几番活动
连着热水泡澡
居然明显见轻

忽多悲欣横生
复念这个小球
顿如万箭穿心
大呼上苍神明
速祛人间灾星

▌2.静默管理第三天

倒下 继续安睡一刻
朦朦胧胧 惚惚恍恍
跌跌撞撞 踉踉跄跄
胡七么黑 晕头转向
俨然是一个人走在
一座空山梁

不远处
山鬼在狞笑 林妖在歌唱
天才威的晶源失灵
不见了熊大熊二光头强
蓦地 小外孙孙紧喊
姥爷快起床外面做核酸
听大喇叭叫得响……

▌3.冒雨核酸

雨 
不停地下
我冒雨去核酸
核酸的队伍长到了家

雨以它的悲伤
垂钓我的生活
生活  
一片稀里哗啦

▌4.秋雨缠绵

秋雨缠绵 丝丝缕缕
悱恻缱绻
像是对我的牵挂

愁肠婉转 白发新添
长长短短的日子总那么
坑坑洼洼

从家到宽街上有多远
抬头看绿灯黄灯红灯
绕不完绿码黄码红码

▌5.常态

我们这里又要靜默了
哥 你们那里还好吗
呵呵 那就靜靜地默哀吧
这里刚刚默哀罢
要知道这几乎成了常态

核酸已成了常态
病毒常在 但病毒其实很乖
它长着眼 
高光的人设不侵
核酸的地方不在

▌6.免费

一根棉签引燃一场大火
一根白棒白成一场大雪
造雪的人造血
玩火的人玩火
我玩命

黄鹤楼那边
传过一声鹤唳
免费是这世界上的最贵
也是人最伟大的发明

▌7.境由心造

我怕阳着 天总阴着
好些天完整的太阳已见不着
健康第一 快乐就好
岁月靜美 境由心造

我在楼顶 用心
装了十个太阳能广告
一夜冰雪 开心地冻烤
暖流暖了全单元的楼号

▌8.寒冬时至

人在他乡
魂被囚禁
无端地总爱阳台吹风
这样的时候最易伤情

时而有阵阵梵音
来自遥远的夜空
缀缀的心旌
由你翻动

一遍遍地阅读
止不住地凄恻 无声纵横
流出来的泪
也结了冰

想和你说 
亲爱的 立冬了
白天多穿点 夜里盖厚点
起码 身子不冷

▌9.上苍眷顾

不幸中了病毒的招
浑身上下直如烧烤
我和华夏一起煎熬

难受难受难得的受
信是上苍特殊关照
越难接受越太需要

无能为力里的呼抢
心底绝望处的哀鸣
老天如何会不知晓

巧舌荣景一派美妙
鬼才信它信它是鬼
救我苍生千祈万祷

▌10.天狗

常躲在暗处不露声色地
干明目张胆的不齿
一口把月亮咬掉半个
有时干脆全吞了下去

咬缺的会复圆
吞下去的也会吐出来
只是有些老几 没有天狗的
恩荣 却比天狗肆意

▌11.好了谣

才说只生一个好
却又三胎放开了

才说不要扎堆好
忽又聚众核酸了

才说生活小康好
却又日子紧上了

才说早上是白云
却又暮为苍狗了

才说灾疫要退潮
却又真像末日了

才说不能乱造谣
却又谎言遍地了

才说两句真心话
却又被人删去了

还想说点什么好
却是只得闭嘴了

▌12.怪论

其他脏器好
肝坏何足论
怀揣光明者
看见的是光明
心藏阴暗者
必是阴暗人
如是太阳心底有黑子
太阳心理最阴暗
矿工睁眼闭眼煤海中
难不成咱矿工最黑心

▌13.地上的杰作

地上
一群蚂蚁即兴创作
疯也似地

黑的线条
每一笔 每一缕
热烈而凝重

养蜂人打了草底
木棒的笔
蘸了蜂蜜

▌14.理发

不许动 坐正了
脖子莫挺 偏左偏右
把头低点 再低点
给你理发呢

我挤上眼去
享受催眠般的音乐
任其娴熟地挥舞着法器
在头上玩绝顶功夫

▌15.洗澡

这么脏 多长时间没洗了
差不多一周了
在家天天洗来着
天太热  只不过每次冲冲凉而已

灰尘的世界  哪能不脏
何况 身体的细胞每天在更新脱落   
要命的是
心底有块阴影  怎么也冲洗不去

▌16.老虎抗议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
犯罪是对社会组织的
不正常现象的抗议
呵呵  于是
老虎抗议了

老虎在纷纷地抗议
苍蝇也加进来
蚊子也加进来
老鼠也加进来
纷纷抗议
还有平庸的恶
疫情的恶

镰刀被韭菜卷了刃
喉咙把棉签吞没
村头那棵老槐树
一阵寒风里
叶子纷纷地反叛
狠狠地堕落
空气一直在静默无声地
保持着无法保持的靜默

▌17.左右

步步左右左右是你
左左右右右右左左
不右就左不左就右
果真你是害

左右不离在你左右
被你左右随你左右
由你左右任你左右
如果你是爱

左右不得好个左右
从左到右从右到左
左右两难左右徘徊
正道何以在

▌18.作恶者

作恶者为什么会作恶
作恶者有它的土壤
作恶者曾经善良
作恶者何曾善良
作恶者天生恶者
作恶者作恶已成习惯
作恶者不知道自己在作恶
作恶者自以为在行善
作恶者也知道自己在作恶
作恶者只配地狱灾难
做恶者终会自食其果
作恶者没一个会有下场

▌19.你以为

你以为
你可以代替他和我

你以为
你是你我也是你

你以为你的是你的
我的也是你的

你以为你是谁
是因为你不知道你是谁

你以为你很对
是因为你以为你很对

你以为
你总是你以为常你以为

▌20.烤焦的哀悼
——闻某大医院火灾惨案恸笔

西北风裹着黄尘沙暴
我听到了几十条生命惨烈的呼号
邪恶的火苗一寸寸一回回肆虐
灵魂被反反复复的烧烤

灭火器灭火器
在又一次来自必然的偶尔
见证让所有在场的无辜这样地走掉
把鲜活送到了救生却成就死的地方
梦里无数个谁能想到

算不算适得其所
逝去的是泰山还是鸿毛
爱德华爱德华
珠泪已被烤成钻石项链舍利子
人间的罪与罚万难抵消

前天昨天不远
大兴安岭天津港克拉玛依
呼和浩特……
一串串深重的火色灰烬
如何从记忆的沟回随便清扫
但愿人们的劫难从此永远绝迹
连同这份哀悼永远被烤焦

▌21.昨天的故事（4则）

1
一声枪响倒下一个花样的无妄
警察上门了  讨要了三毛的子弹钱
孱弱的精壮再也忍不住
转身一头撞裂门框

亲邻相帮料理了相关事
哭瞎眼的娘逢人就讲
我儿不是那种人我儿不做那个事
事情不会是那样
……

多少年以后真凶偶然浮出水面
混账混账  席位上
那个老爱迟到的家伙
囧得脸该钻到裤裆

2
举报举报我要举报
敢抹黑太阳你这个反动透顶的娘
如其所愿娘被永远带走
走在了一个黎明前
深邃的黑暗

大天光的时候
捧着堆拼将来的钞票
想起那声揪心的喊沉闷的响
大义花甲的老小儿
刻刻痛碎了肝悔断了肠

3.一台留声机惹得祸

那年名医的张家爷爷
被搜出留声机一台
当天爆出特大新闻
说是搜出了电台
每天晚上向台岛发布
特务的帽子扣了个实实在在
因此进了班房
奶奶哭得死去活来
媳妇为陪婆婆疲劳至极
不慎闷死了一岁的婴孩

4.五福阿婆

阿婆的儿子是四季之福
老大叫春福老二叫夏福
老三叫秋福老四叫冬福
本也五福老五全福来得太满
一孔破窑洞无法存放
抱给了东山旮旯一善人苦主
晚年的阿婆
只身在四季福门按月轮流地蹭泡
最后被捞出来风干
刀叉剑戟般成了具文物

▌25.想起张志新

花中迎春鸟中知更星中长庚
在冬的尽头在夜的夜深
在爱的灰烬
因为一颗头颅的倒地
所有的苟且至今失重
来自心野的声音割不断
万籁引伸着长颈

▌26.永远在路上

亟需它在场它却在路上
一直在路上不慌也不忙
总是在路上终归在路上
从来没歇息永远在路上
忽闻客死者尽皆是路上

▌27.无题

谁也不知道
那是个什么怪胎
要它一个交代
它给了一个胶带
不许说
不许问
也不许想
更不许动
眼睛若敢眨眨
担心被戳成窟窿

▌28.被风声走漏的消息

因为嘴
因为眼
但因为说出
只因为看见
嘴闭上
眼也闭上

▌29看魔术师表演

审美疲劳了开始醉心审丑
正正常常的口味偏要做臭做酸
魔术师手法越来越高超
技艺越来越精湛
众目睽睽之下
他在那儿玩得出神入化快感十足
我在这儿心甘情愿
超级喜欢地享受蒙瞒被骗

▌30.理想世界

丛林法则崩析
生物链宣告废弃
狼与羊狐狸与鸡
分外亲切甜蜜
狗和猫猫和鼠交了挚友
一个个玩得嗨皮
世间的爱与和谐金贵而美
心与心全没有藩篱

2025.5.7～8整理

把星星摘下来
给人间当电灯泡
让夜行者不害怕黑暗
让夜哭的小孩
安心睡
一觉睡到大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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