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的 “数字游戏”
帅时远
暮春的梧桐叶在县委大院的风中簌簌作响
胡建国摩挲着烫金的任命文件
镜片后的眼睛泛起浑浊的光
十年县长生涯终于熬出头
这顶县委书记的乌纱帽
是他揣着厚厚的红包和翡翠手串
叩开领导家门换来的
退休倒计时的钟声催得他心急如焚
此刻领导那句 “你们县就业率排名倒数第一
要好好解决就业问题” 的嘱托
在他耳中化作沉重的枷锁
“老王，这摊子可怎么收拾？”
胡建国将保温杯重重磕在檀木桌上
茶叶在滚烫的水中剧烈翻滚
王秘书长推了推金丝眼镜
肥厚的手掌抚过油亮的头发
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经济见效太慢，可这就业……”
他突然压低声音
“咱们把近几届大学生全塞进政府
事业单位和国企
就业率保准能冲上九字头。”
“胡闹！编制有限，财政都快揭不开锅了！”
胡建国拍案而起
震得桌角的 “为人民服务” 牌匾微微晃动
王秘书长却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掏出文件：
“合同制，两年一签。等您光荣退休
这些烫手山芋自然有人接手。”
他顿了顿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县里那几块荒地
让城投公司搞几个‘重点项目’
银行贷款不就来了？另外 这项目做成
既把机关的家属们工作解决了 我们又能、、、、、、、”
“你胡说什么 我们是要为百姓解决困难 别想哪私利”
胡建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陷入短暂的沉默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
“就按你说的办 成立就业领导小组你牵头。”
话音未落 王秘书长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 自家那啃老三年的儿子
总算能名正言顺吃上 “公家饭” 了
招聘启事像雪片般飞遍大街小巷
年轻人挤爆了报名处
胡建国坐在办公室
看着王秘书长递来的 “孝敬名单”
指尖划过 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哼声
两千多个新面孔涌入各单位
打印机昼夜不停吐出劳动合同
街头巷尾都在传颂 “胡青天”
两年光阴转瞬即逝
当胡建国整理着退休纪念品时
纪委的敲门声打破了平静
他被带走的那天
皮鞋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主政期有百分之百的就业率！”
他声嘶力竭的喊声回荡在走廊
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远处 新上任的领导正在会议室
翻阅着那份漂亮的就业数据报表
窗外的梧桐叶又长出了新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