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裂开了嘴，在笑。笑得那么狰狞，那么苦涩。一道道裂缝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又像干涸河床最后的挣扎。五月的太阳是个暴君，把光与热不要钱地往下泼，烫得人睁不开眼。
城里人在过节，乡下人在渡劫。朋友圈里晒的是海鲜大餐，地里晒的是人肉干。水枪喷出的不是水，是农民的眼泪；药桶里装的不是药，是庄稼的救命汤。肥料撒下去，像给垂死的病人打强心针。
汗珠子掉地上，"嗤"的一声就没了。这地啊，比沙漠还渴。皮肤晒脱了皮，风一吹，像纸片一样飞走。腰弯下去就直不起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酸。手机在兜里震动，不用看也知道，又是哪个在晒度假照片。
劳动节？庄稼可不认这个理。麦苗要喝水，玉米要施肥，地里的活计比钟表还准。太阳不会因为过节就少晒一会儿，干旱不会因为放假就手下留情。农民弯着腰，像一个个问号，在质问老天爷。
但土地记得。记得每一滴汗，记得每一分力。晒蔫的叶子会在夜里悄悄挺直，干裂的土缝会在清晨结露水。农谚说："小满不满，麦有一险。"这险啊，年年都得闯。
雨终究会来。不是怜悯，不是施舍，是大地和农民之间的一个约定。就像母亲总会给干活的孩子留口饭，老天爷也不会让老实人白忙活。
等到那一天，晒脱的皮早换了新的，酸痛的腰也忘了疼。只有麦浪翻滚的声音，在风中说着：值了。
2025年5月2日李宝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