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贵州）

▌另一半

那海鸥
突然飞起
留下她的另一半

▌大雪之夜

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午夜十二点
瞟了一眼手机频幕，有大雪字样
梦中的雪，一场接着一场
我们在雪中煮酒，夜划
我们一手握着雪，一手互相取暖
忽有斑鸠声传来，梦醒
窗外，天光灰白
阵阵迷雾，越来越紧

▌生命如此荒凉

江湖传言，他和她有暧昧的关系
只是传言，无法佐证
今天的晚餐，是在一场丧事上
他抱着孙子，她端起酒杯
她说喊我奶奶，他说我唱首歌
“故事不多，曾经拥有过”
那个两岁多的男孩，认为是一场游戏
对着近六十的男人和三十五六的女人
伸出手，做出要糖的手势

▌昨晚在山里迷路

昨晚上迷路了
一直在山里转
车灯照在那些
古老的石桥上
一座又一座
路两边
全是青石垒成的挡墙
我一度怀疑
是否按下时间后退健
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打电话给一起来的人
回答
他们已经到目的地
我的回应
失联

▌祈连山大大草原和嚓喀盐湖

离开祈连山大草原
也离开了蓝天，离开了羊
群
几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嚓喀盐湖
嚓喀盐湖的蓝天，在地下
蓝天比土地低，人比土地高
一脚跺在水里，磕的生痛
这里的水和石头一样硬，人心比水硬
我喝一杯水，满身长满了石头

▌在一个寒冰的冬天上山和冯青春喝酒

他住在山上
我割三斤牛肉
带一壶酒
上去和他喝一整天
打了很多车
没一个敢上去
只好徒步登顶
走了几步
该死的雪地靴
在冰封的路上
老是打滑
抬头望望
不见山顶
全是白雾缭绕的
冰雪世界

▌天要黑了，我将下山去

喝啊喝
天光暗下来了
几个小时前
气喘吁吁的见到青春
我说
爬上山来的过程中
先是脱下帽子
然后是取下围巾
最后是拉开拉链
还是满头大汗
这一刻
我把我
还给了我

▌生活

那一年的冬天
大寒
路面冰封
我从密林深处来
天光暗淡
在一家夜食店
要了一碗酸汤饭
和卤鸡爪

▌一对年迈的情侣拍摄落日和海水

我看到一对年迈的情侣
对着摄像头
拍摄落日和海水
男人指着镜头说
那是鸟
从水上飞起
等飞到水中的落日
和天上的落日
中间时
就快速按下快门
女人称赞
你真棒
夕辉照在他们的脸上
泛起一圈圈的红晕

▌梦中的因果

昨夜的梦是这样的情境
在青青的石板上
流水静静流淌
不知原由
手里捏着一枚鸡蛋
不小心捏破了蛋壳
感觉上
杀了一次生
然后是经过一座桥
不论怎么努力
最终从桥上掉下去
桥下的悬崖共三道
在第二道时
清楚记得
我所有器官都碎了



▌好习惯

每天睡觉前
习惯
打开手机
看看朋友圈里
运气好的话
会看到
一些黑掉的人
突然
给某个朋友点赞
自己就像
重新
活过一遍

▌在旧城街的古驿道上

管家屯的右边是旧城街
有一条古老的青石板路
从山上下来
横穿村庄跨河而去
千年前的奢香夫人
骑着马从石板路上经过
后来不知是哪户大户人家
经由此地
遇上土匪打劫
只有女眷存活
她们和土匪生下的后人
建成一个小村庄
就是今天的旧城街
零二年农历腊月初八
地上有薄雪
我顺着古道从山上来到村里
一少妇举起板斧
劈向一根枯柴
我来不及欣赏她的美
立即逃走

▌明天冬至

等到下午三点多
还是没有人喊我喝酒
这有点不正常
常规是这样
周末早上的十点前
会接到很多约酒电话
我也绅士地遵守先约先定的规矩
从不厚此薄彼
别人不约我我就约他们吧
电话一通之后
都说
明天冬至
和老婆办年货

▌冬至日

这是庸懒
又庸长的一天的开始
租客们
在楼下劈柴燃火
涮锅煮肉
我躺在床上
听她们发出的声响及鸟声
从一个钟点到一个钟点
把这个年里最长的黑夜
无限延长
幻想着
她们中的某个人
给我端来一碗肉汤
像多年才归家的恋人
送来温暖的安慰

▌《》

在鸡鸣狗吠声中醒来
翻翻朋友圈
冯青春写道
“人民太空虚了。
需要一个又一个节日来提振。
与酒鬼无异。
一杯又一杯”
深以为然
起床喝了一杯水
缓解醉后的心烧
又继续回笼觉
管他呢
世界多我一个不会多
少我一个也不会少
诗和诗人也一样

▌女人和酒

该做什么呢
朋友都去了远方
顺便带走了
喝酒的欲望
也不是说
生活的全部
只有酒
如果有有趣的女人
比酒更好
会一夜夜的醉
醉到暮年
成了两只
残缺的酒杯
墓碑上
勉怀的人
会放上一杯酒

▌一个叫星星的女人

我静静地看着她
从门外进来
然后坐在烤火炉边
脸上的笑容
星光般
没有脱落
即使她时不时咳嗽
手时不时的
不自觉的拉烤火炉的套子
像睡梦中的人
因冷时无意识的拉被子
这些都不重要
重点是
她的笑容
治愈了我
让我可以
更好地工作
一整天

▌等一场雪

整个十二月
等一场雪
等一场漫天纷纷扰扰的大雪
我想围炉夜话
夜很深很深的那种
酒很辣很辣的那种
你在不在都没关系
朋友有没有都没关系
那些畅谈的话语
会随风雪而至
我说的话
来年春天
冰雪融化时
你会在某条溪水里
捡到

▌《》

现在，我坐下来
傍晚的阳光，干净地照在草坪上
天蓝得梦幻，以至一只羊
误以为是春天，发出求偶的鸣叫声
想起今晨的那群鹤，一见我就飞走了
对于高空的密码，是它们的
我无从知道，也不奢求

▌两只蜜蜂的约定

最后的一缕阳光
消逝后
一只蜜蜂
在我姆指中段
赊购温度
对不起了
我要去
赶一场酒
醉到糊涂虫的地步
再来和你晒太阳
到时
我们就是两只蜜蜂
不用赊欠
谁也不欠谁

▌缘尽二零二四年

虚空中的海鸥离开时
女人两手空空
喂完了面包牛奶
这段鸟缘
也就尽了
天把蓝
放进海水里
一阵风吹过
海鸥与天水间虚幻的缘
也就尽了
等看鸟的人完全走后
我与二零二四年的缘份
也就尽了

▌《》

狗子
在一楼
发出
人性的吼叫
以示
一天
都见不到主人
的怨气
我对它说
原谅原谅吧
太醉了
能找到家
我都是庆幸了

▌平添一段愁

刚要睡觉
看到朋友圈里
史岩发的吹笛图片
文案写到
“日日是好日”
她哀婉的陶笛声里
让酒醉的我
又多了
一份
伤感

▌异教徒

今天的早餐
是在回族早餐店吃的
一个小碗红烧牛肉粉
一个煎蛋
此外半碗泡椒半碗酸菜
几瓣蒜和一罐红牛
吃完后
前后左右看了看
乘人不注意
双手合十
默念了
一声佛号
赶紧走人
害怕餐馆主人
让我补念
有关真主的
祷告

▌外遇

刚躺下
野猫的叫春声
让人心烦意乱
过几天
就立冬了
运气好怀上了
猫崽崽
她的主人
会不会
还喜欢她
毕竟
突然间
多了些生命的气息
那要多慈悲
才能容纳

▌《》

四周是寂静
郎姆山上
飘起雪
我窝在帐篷里
念着的
不知是佛号
还是你的名字
现在回想起来
感觉不那么冷
那是一八年的冬至日
一场刻骨的
青春病
让我至今
都没缓过来

▌夜行者

我在黑夜里
坐了一会
然后起身
左手提着一袋馒头
右手握着几两碎银
星子在高处
不要命的闪
一对夜行的男女
说着听不懂的话
不时的有鸟
高吭一声
我定主脚步
也高吼一声

▌俩个小孩

大厅里
俩个小孩
顺着墙壁
玩倒立游戏
大点的那个女孩
倒立四个后
小点的那个男孩
接着玩
到了第二个时
女孩一脚踢在
倒立男孩的屁股上
说动作不规范
然后
哭笑打闹声
快速飞出门去

▌时过境迁

冬日的午后
我在花花咖啡馆
点了一杯蓝山
窗外
阳光如同几年前一般
普照大地
几行银杏树
落尽最后的金黄
有人惊呼
鸟从远方来
我特别伤感
那时
你也不加思索
给我点
一杯蓝山
不同之处
那个陌路咖啡馆
我今天来时
已经
关门

▌培训

多年后
我仍然记得那次培训
台下几百人
不是昏昏入睡
就是在昏昏入睡的路上
培训的专家
像极了
得道的高僧
对着亡灵
诵念
深奥的经文

▌镜中

当我再次看到镜中时
那个中年男人
一下子有睥睨之气

初冬了
南方还未见雪

白天还是庸常的一个人
这个月上中天的夜晚
在酒精的作用下
他似乎
认为天下是他的

▌我都不知道我是咋样的人

我从专家课堂上，逃出来，走进阳光里
几只喜鹊，不怕生地对着我欢呼
不知名的紫花，艳艳地开着
两个保安，在花园中的草坪上
边抽烟边摆荤段子，口里都是那家那家的媳妇
我加入他们，不一会儿
他们对着我，眉飞色舞地说
你真好玩
包括她

▌想尿就尿

体检必须空腹
还要憋尿
不吃可以
不尿不行
在拿体检表之前
就来个通畅
直到要交表时
又到卫生间里
挤出少量的
黄色液体
不知道
能不能
检测出来
那年你离开后
我患上的
妄想症

▌小雪时节，和友人喝酒回来

回到居所，打一盆热水
放进去双脚，我认为是王道
管它天空下不下雪，管它良人嫁不嫁人
温热的水，让你忘记
这世间，还有苦
忘记，春天的花
那一片紫箩依依

▌海鸥

今天中午，又去
看了一回海鸥
它们如同往日一般，在空中
飞舞着
如同往日般，边飞边接住
人们丢给的食物
我也如同往日般，买
一个面包
撕碎了向空中投掷，拍下它们
抢食的画面
如同别人一样，用这可笑的
方式
掩盖荒芜、无聊、空洞的
内心
不同于
往日的一点
少了一个
把食物故意丢低，让海鸥
白忙一场的少妇

把星星摘下来
给人间当电灯泡
让夜行者不害怕黑暗
让夜哭的小孩
安心睡
一觉睡到大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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