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文/王杰
一只飞扬跋扈不识好歹的斑点狗,被一条阴险毒辣很识好歹的眼镜蛇咬伤……
斑点狗是谢家老二谢二哥的宠犬,别看这犬它平时黑眼圈里的双目呆直直,流着永不中断的口水,一副愚蠢二流子的丑陋形象,酷似非洲鬣狗。据谢二哥吹嘘,它体形虽不及非洲狮,但咬合力极强,若是同样一群饥饿的家伙,不消片刻,能把一匹马变成一堆蹄子。所以,谢二哥给它冠誉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二哥”。
称斑点狗“二哥”,虽然与自己有些辈分的嘲弄,无关逻辑的推敲,谢二哥却很是享用,因为他视狗为亲生儿子,根本顾不得许多。更何况那狗畜生脾气很像自己很通人性,脑瓜聪明思维力强,技能可与灵长类动物媲美,教它鞠个躬叼个盘,尽瘁尽美,还能仗势去欺负个同伙咬个忤逆者。
本来,狗二哥身高马大一口獠牙技高一筹,眼镜蛇瘦小细长抬头不到三尺委蛇曲折。两者相遇,水火难容,狗二哥根本没把牛鬼蛇神放进眼里,横行霸道惯了,呲牙直取对方七寸处,以显示在大自然中弱肉强食的生存威风。龙虎相斗之中,羸弱不惧高强。结果,狗二哥大意失荆州,竟被眼镜蛇两颗尖锐的毒牙,狠狠刺进它健壮的身躯。
接下来的情况,对狗二哥越发不堪。先是感觉疼痛难耐,而后晕眩乏力,眼睛难睁,脚步难移。毒蛇得胜,无心恋战,大摇大摆地溜走了。狗二哥跌跌撞撞摇晃到村口平坦的草地上,狗头栽倒,喘气急促,身手无措,拼命地翻滚挣扎。
最先发觉草地里情况异常的是谢小花,只见狗二哥龟缩一团,狗嘴里吐出痛苦的呻吟。往日,谢小花如若遇到这狗杂碎,会神经质的躲得远远的,惹不起躲得起。眼下的反常,反而让她想凑上前明白个究竟。她与谢老二邻居,家里圈养着十几只鸡,两只羊,一窝兔子。那一天,狗二哥趁谢小花院门半敞,钻进院落狗爪子扒拉开篱笆,张嘴咬住一只鸡的脖子,叼到房后的小树林一顿饱餐。当谢小花闻声寻觅到,为时已晚,只剩下一地鸡毛,几根肋骨。谢小花立即找到谢老二索赔:“赔俺鸡!”谢老二置若罔闻地回敬:“行,我赔你一只鸡,你陪我睡一觉。”气得谢小花翻白眼。
王大嫂路过村口草地的时候,狗东西四周已经围满观景看稀罕的人。她也喜欢凑热闹,瞧新鲜。狗二哥颤抖着的佝偻身子,还一攻一攻地往前碰,大概意思是向人求救,或许向人示威。但是,无济于事的微弱冲动,更激起众人的喜笑颜开,不断的手机拍照。王大嫂见状,欢喜若狂,摸起块土坷垃就砸向那恶犬。王大嫂六岁的儿子曾被狗二哥扑咬过,孩子跌成脑震荡,住院六十多天,至今的住院费用还与谢老二纠缠着。有些缘故,连外人都清楚得很:谢老二的父亲为官镇长多年,谢家三兄弟似狼如虎,村里乡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判决早就下达,无奈法院老是一次一次地坚持调解调解,对谢老二的强制执行更成了泡影。无形的手法,有形的拿捏,唉——真让人苦楚辛酸!
一位知命之年的壮年人,无声无息幽灵般的从开发区工地完活归来。他工装存污,双手留渍,一头苍白,一脸深皱。望见草地上的人群,本想过去飘一眼,又犹豫再三还是踽踽而去。村民忽略他也熟悉他,孓然一身的老光棍谢万年,少言寡语本分老实,憨憨厚厚安安稳稳的一个人。村里族谱论辈分属他最大,称老老爷爷的大有人在。前些年,他近七十岁的老母亲不幸被狗二哥撕咬,狗眼看人低嘛,它欺软怕硬专爱对弱不禁风的人下口。世间有善,狗狼无良。老母亲被狗二哥咬伤后,没钱打狂犬疫苗,只好卧床静养,不久便因感染拖成破伤风,医疗无效撒手人寰。谢老二若无其事地放话:“人老了,该走谁也挡不住。”有人打抱不平,谢万年难言地摇摇头摆摆手,一脸的苦笑和恐惧。
“砸死这狗杂种,砸死这狗杂种!”洪钟一样的呐喊,直对着地上打滚的狗二哥,原来是外乡开大货车的刘师傅,他的愤怒深有孽缘更为血性。夏至那天,刘师傅的车路过该村口,狗二哥肆无忌惮地乱跑乱窜,碰到了货车,狗皮没破,狗骨没折。见平安无碍,刘师傅欣然驾车离去。随后,谢老二竟然找上门,手里捏一缕狗毛,还招来七八个纹身持棍袒胸露背的帮凶,不依不饶非要刘师傅拿出两万元,说是狗儿子的营养费,精神赔偿费。否则,打断刘师傅的腿。刘师傅并非等闲之辈,才不惯着凌强欺弱的邪毛鬼祟,面对无赖的敲诈,他底气十足强硬呵斥!先电话报案,后挥拳迎战。他部队转业,特种兵出身,拿过全国散打奖项,论拳脚功夫,出手非凡,十几人难以近身。仅仅三拳两脚,混混们便落荒而逃……
狗二哥,草地上声声哀嚎,悲痛欲绝;大家伙,四周围阵阵拍照,喧哗嘻闹。
却无一人主动去敲谢老二家的门,那怕只言片语传个话也好呐。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幸灾乐祸的围观人,等不得恶犬伸腿一命呜呼,于纷纷释怀中陆续
离开狗二哥遭难索命的场地。
翌日。村口草地间,哪还有狗二哥的残尸遗骸。仅剩下一片绿油油一片空荡荡,着实干净。触景生情,人们昨日落下的那颗踏实的心瞬间悬挂起来:唯恐狗二哥一夜之间又复活,那可就路归路桥归桥喽,以后的麻烦大啦!
作者简介:
王杰,男,山东淄博淄川藉。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报刊发表小说、散文、电视剧本多篇,并在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等处出版小说、散文集《困惑》《痴情》《长河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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