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包
文/代维南
晨跑,林万东坚持了好多年,健壮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见证。按他的话来说,看看,可以见到“老二”了吧。的确,多年前为了工作起早贪黑,上山下乡,接待应酬多了,身材走样,媳妇多次提醒要注意身体。无奈,三年前的体检让他贴上“三高”的标签,从此每天药不离身。为此,林万东才爱上跑步,常开玩笑似的说是为“革命工作”才锻炼。
一日,林万东如往常一样将孩子送进学校,就到体育场跑上三五公里,再走上几圈儿,看看时间离上班还有二十多分钟,才急忙收拾衣服往办公室赶,烧水,泡茶,再到卫生间换衣服,打开电脑准备看看昨天小王起草的汇报材料。
咚咚,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门口闪出两个男子,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二十多岁的样子。
“领导,你好,这么早希望没打扰你,有点工作向你汇报。”中年男人开说。
听口音,知道他们是外地人。脑中立马得出结论:这些年找我的人,多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请坐,有什么事慢慢说。
嘴上招呼来人,林万东已取来两个纸杯,将茶水倒上。在待人接物方面,林万东始终保持亲民的面孔,无贵贱之分。来人客气的接住,寒暄几句,年轻人眼疾手快的递过一支烟。林万东毫不客气,接住,叼在嘴里点起火来。随着阵阵烟雾缭绕,谈话已如久别的朋友。其实,林万东就这样一个人,跟谁都自来熟。几杯清茶过后,他明白来人是来推销宣传材料、图册等制作的,绝非想象中的推荐项目或寻求帮忙。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可笑,自己何德何能,能为别人办事?
闲聊一阵,互相留了电话,中年男人又递上一支烟,出了林万东的办公室。
送走来人,林万东坐到电脑前,看起下午会议要交流的汇报材料。看完一遍,他觉得小王是个人才,文字功底扎实,很有些像自己年轻的时候;转念一想,又觉得下午的经验交流会叫他一个副职去开有些不合适,但还是静下心来又认真看了遍材料。
下午,林万东急匆匆的拿了小王已经替他打印好的汇报材料,顺手放在公务包的外层,风一样骑着电动自行车离开办公区。到指定的会议室,坐定,拉开公文包的拉链想把笔记本取出来。眼睛看也没看包,随着手往包里伸时,心咯噔的跳了几下,手又不自觉的试探性的摸摸,长长的,方方的,此时,他多少明白包里装的不是笔记本,忙将手从包里抽回来,拉上拉链,放回抽屉里,定定神,又朝左右看看,生怕刚才的一丝丝举动让在坐的领导们看见。好在来得早了一些,在坐的领导不多。林万东拿起服务员已倒好的茶杯,呼呼呼的吹上几秒,想让刚才的惊心动魄化为无影,但随着杯里热气的升腾,脸上还是觉得热热的。
啪。一只手落在林万东的右肩上,这一拍,他确实吓得不轻。
“怎么,林局长,早上的酒还没醒?”
林万东回头一看,是前来参会的马局长。忙整理思绪,笑笑说:“上班期间,哪敢喝酒,找死……”
回到办公室,林万东将公文包放在桌上,点支烟往沙发上一靠,慢慢的吸起来,心想定是早上来人所为。
月亮升得老高,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客厅里;夜很静,墙角蛐蛐们窃窃私语声都听的清清楚楚,林万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朦胧中,林万东感觉自己正坐在父亲的“永久牌”自行车后坐垫上,朝乡镇中学的公路上骑行,时不时你一言,我一语。儿子,在学校读书,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不准与人打架;咱农村人读书不容易,将来工作啦,要好好的听党的话……山风阵阵,带有一丝丝清凉,林万东感觉自己长了对翅膀,飞离自行车,飞离父亲,朝远的地方去了。就这样飞着,飞着,穿越山川河流,田园沃野,眼前呈现一派从未见过的景象,突然头顶一声霹雳,他的翅膀折了,整个人以迅雷般的速度从空中往下坠落。意大利物理学家伽利略的自由落体定律他学过,以每秒九点八米的速度掉下来,必将粉身碎骨。惊魂未定,才知道是梦一场,现时一只猫正叫着从窗外走过,长长的叫声撕破宁静的夜。林万东觉得膀胱胀胀的,起身穿上拖鞋往卫生间走,心中骂了句:“狗日的死猫,大半夜出来吓人。”
第二天一早,林万东提上公务包正下办公楼,与前来上班的小王碰见,小王礼貌的问:“林副,那么急,开会去吗?”
去纪委。
林万东没有多说一句,骑上电动自行车,闪出大院。
作者简介:
代维南,玉溪市作家协会会员,偶有散文、短篇小说散见于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