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
作者:齐帅
你有多久没有听到家乡口音了？你又有多久没有酣畅淋漓地用家乡话与人畅谈了？
年下时节，我们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了向往已久的云南。随着车子越走越远，人们说话的口音也越来越陌生。除夕当日，我们到达了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一连几天的旅程，让我们身心倍感疲惫，再加上陌生的人群，陌生的口音，让人心里的孤独感倍增。
终于，就在我们去热带雨林游玩时，碰到了久违且熟悉的乡音。那天，我们边走边交流看到的异域风景。这时，一旁的男子回头一笑，满脸惊喜地问我们：“你们是陕西的？”我不可置信地循着声音抬头望去，男子的周围有他的妻子、儿子、侄女，猛然间大家炽热的眼神交汇在一起，难掩心中的惊喜。“是的，陕西渭南的。”我也顺口答道。“我们也是，我们是临渭区的。”“我们是白水的。”简单的交流中，尽是掩藏不住的乡党情。难以置信，千里之外，竟然能在一个景区相遇，真的是意外惊喜啊！
于是，我们六人结伴而行。一路上，两个小家伙粘着我，问东问西，和我聊他们的趣事和囧事。几个大人也是互相商量着前进的路线，大家自然而然地用家乡话交流，说说笑笑。那种坦诚爽朗的笑声像一束强有力的阳光，穿透蒙在天空的阴霾，让人顿觉安全感满满。
乡音，永远都是游子心里最深的挂念，也是祖祖辈辈刻在旅人骨子里的记忆。
去年七月份，在去西藏的路上，途经沱沱河。在小镇上找到了一家陕西面馆，可把我们激动坏了。走进去一看，果然是各种面食都有，还有面皮、肉夹馍、葫芦头、羊肉泡馍这些陕西的代表性食物。一聊，才知老板夫妻两个竟然是蒲城人。于是一顿饭的工夫，大家便用家乡话聊起了故乡的人和事，聊到了家乡的巨大变化，聊到了旅途的艰辛，也聊到了生意人在外求生的不易和对亲人的思念。无疑，这次意外的偶遇和交谈，于店家和旅客而言都是对彼此心灵的美好慰藉。因为，我们都不曾奢望过，能在这千里之外，海拔4500多米的地方听到久违，且熟悉温暖的乡音。
无论你走多远，无论你身在何方。那种烙在你骨血里的印记——乡音，总会让你在听到它的一瞬间，喜极而泣，热泪盈眶，如获至宝。
乐府《长干行》中有这样一段话：“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想来是极其美好的画面，萍水相逢，因口音相似，竟生出几分欣喜、几分惶恐。寥寥数语尽是对乡音的追寻与认同，或许在异地他乡只有那熟悉的乡音能让人心里升起一阵暖流与亲近。
离开家乡十几年了，但乡音却是留在我心里最美的声音。十几年间，村子不断改变着容颜，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老人们在逐年减少，村里嫁进来许多我不认识的年轻媳妇，幼小的孩子们一代代相继出生，为村子注入新鲜的血液与活力。可是，每每回家乡总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看着那些新鲜的面孔，我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而他们见了我，也感觉像是见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一般，客套、谨慎、热情。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理解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首诗背后的字字沉重，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那一股莫名的酸楚。他们不会懂，我不是客人，我也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是生活在这里比他们还早的人，和他们说着一样口音的家乡话。
每当那样的时刻，我总会及时切换到乡音频道，用久违又熟悉的口音告诉他们，我是谁家的孩子，我家的位置在哪里，我是回家，不是做客。
如今在外地工作，总觉得已经融入了这里。可当陌生的人群里，一串乡音惊喜地问道：你是不是某个地方的人？微笑，点头，瞬间陌生便熟络起来。
乡音，那是同乡人之间接头的密码，是多年后故乡认回你的凭证。无论何时何地，一串乡音总会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曾经的日子便会排山倒海地在记忆里翻腾。
[作者简介]：齐帅，陕西洛南人，市作协会员，白水县白水小学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