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那片滩涂那片海
文/徐贵桥
没有登过山的人向往爬山,没有看到过海的人向往看海,大自然之美无处不在,这里是南黄海海滩,千里海岸线浊浪滔天,每当第一轮朝阳升起的时候,鹿鸣呦呦响彻旷野,鹤声唳唳穿透云宵,清涩的海风拍打芦苇荡,鸟类、兽类、鱼类鱼贯而出,嗨,这片滩涂这片海醒了。
这里是江苏唯一的世界自然遗产——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西周之前称“淮夷”地,西汉高帝六年始设盐渎县,东晋晋安帝义熙九年改名盐城,是国家沿海发展和长三角一体化两大战略交汇点,长三角中心城市。
这里东邻黄海,由西而东由黄淮平原、里下河平原和滨海平原组成,是国内唯一一座没有山的地级市,许多年前这里是一片海,淮河入海,黄河夺淮入海,长江入海,泥沙堆积成就了土地的东扩,直至今天大陆仍向海面沿伸,是世界少有的生长的“活”土地。
渎者,运盐之河也。千余年前这里遍地皆为煮盐场,到处是运盐河,才有了西汉之初的盐渎之称。于是这里织成了里下河的水网,于是,有了一条贯穿南北的连通运盐河的河流叫串场河。
起初的人们并不是向往这里才走到这里来的,煮盐有什么乐趣呵,海风可是苦涩的啊,尽吃海边的海蛤消化好不到去那里去。但有什么办法呢,或是为了逃难,或是为了避灾,或是为了生存,近陆的人们来了,北迁的人们来了,逃亡的人们来了,于是有了煮盐的灶,有了头灶就有了二灶、三灶,灶一个一个多走来,连成一片一片的,这才有了盐城的雏形,这才有了这一片滩、一片海。
滩涂在沿伸,海水是煮不尽的,这片土地虽不肥,但也能养育人,来吧,管你来自那方,来吧,管你是讨荒的还是逃难的。
起风了,风势在无遮无拦的土地上肆虐,下雨了,无情的雨滴拍打着茅草披起的小屋,你们走吧,这片海难这片海并不欢迎你,恐惧吧,电闪入海一望无际你渺小得象只蚂蚁。先人们啊,立足这片土地需要勇气的,前辈们啊,战胜恐怖才有生存下来的权利!
海水倒灌,灶倒了再垒吗,狂风倒卷,屋没了再砌吧。你这片滩涂这片海,可不能抛弃这些个滩民,我们可是深爱你这片土地呦。
滩涂可不薄大地的移民,在这不毛之地上长出了一种叫盐蒿子的植物,是专门生长于盐碱地、海滩及湖边的,有了这么个宝贝,滩涂绿了,饲养的动物有了可供喂养的食物,人在饥荒的年份也可果腹充肌,在那个年代,填饱肚子是硬道理,真是叫人欢欣鼓舞的事。
要在这片滩涂这片海生存下来,还有一个难题是必须解决的,那就是海水倒灌的问题。这茫茫的黄海,时不时总会发一下脾气,脾气一上来,海水汹涌奔向陆地,房屋倒了、灶头冲了、粮食淹了,先民们生存的基础,吃的、住的、用的全没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人可以不怕死,但不可以没有活路。于是,先辈们一次又一次地把海堤垒起,又一次次被海水冲跨,人与大海玩起了防与攻的战争游戏。
几曾何时,盐城来了个大人物,是北宋名臣叫范仲淹。在天禧年间(1017-1021)他调任今盐城东台任盐仓监,提议修建海堤,虽多有非议但得到上级支持,于天圣二年到天圣七年修成71公里长护海堤,底宽10米,上宽3米,高5米,堤成后受益显著,“来洪水不得伤害盐业,挡潮水不得伤害庄稼”,外出两千余民户回归家乡。从此,这片滩涂这片海多了一道防护墙,后历经多次维修,从范公堤东望,烟墩70余座,在匪情出险时点火报警以防匪,潮墩103座,在赶海人涨潮时以上墩避难,烟墩、潮墩星罗棋布,海雾飘忽,茫茫苍苍,别是一番风光,从此,这一片滩一片海出现了生机,人多起来,鸟飞起来,彩虹舞起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海滩不在宽阔,有鹿鹤则鲜活。1900年秋,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南海子皇家猎苑中的麋鹿被西方列强劫杀一空,特有珍稀物种在中华大地绝迹,或囿或死,不堪生态和干扰,被掠的麋鹿只剩奄奄一息的18头,最后被英国重金买回放养于伦敦北部的乌邦寺庄园内才得以残喘繁衍。1986年,39头麋鹿从英国乘机飞回故乡——中国南黄海湿地,江苏盐城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个麋鹿祖先曾经繁衍生息的地方,这片滩涂这片海。如今这片广袤无垠、接陆连海的净地上生存着近2000种野生动植物,蓝天如碧、空气清新、珍禽翔集、异兽奔腾,上演了一个原始古朴、奇异斑斓的大自然景观。
有鹿就有鹤,同是1986年,一位齐齐哈尔姑娘应邀带着3只鹤蛋远涉2500公里,从扎龙保护区来到筹建中的江苏盐城国家级珍禽自然保护区。盐城和扎龙保护区遥相呼应,扎龙是丹顶鹤的故乡,盐城是丹顶鹤的越冬地,这位姑娘带着建立一个不迁徙的丹顶鹤野外种群的世界级科技课题而来,如果成功,那将是一个重大突破。然而,一年多后,这个带着饲养、放牧、繁殖、孵化、育雏全套技术的“中国第一个驯鹤姑娘”,为寻找走失的天鹅,在长满了芦苇、野蒿的滩涂沼泽地,溺水牺牲,年仅23岁。《一个真实的故事》唱响了烈士的事迹,她叫徐秀娟,她化作了精灵盘旋在丹顶鹤自然保护区,鸟瞰这片滩涂这片海,护佑着她的鸟和兽。烈士走后,丹顶鹤人工繁育中心已成鹤场的中心和重点,人工繁殖丹顶鹤研究取得了重要进展,丹顶鹤驯化场也成保护区的靓点。
鹿回家,鹤定居,这方拥有太平洋西岸和亚洲大陆边缘面积最大、生态保护最好的77万公顷海岸型湿地从无到有,从麻雀到凤凰,飞禽走兽云集滩头。数量上记录生物物种4692种,全市记录鸟类达442种,质量上列入国家重点保护的野生动植物计142种,接近全国三分之一,是世界上两个稀有的迁徙鸟类勺嘴鹜和小青脚鹜的存活依赖地,麋鹿也多达8200多头,其中野生数量达3500多头。
你瞧,这片滩涂这片海,纵逾千里,横有十条河港入海,鹿鸣鹤舞,雕鹳鸥鸭齐飞,鲟游獐突,成了鸟兽天堂,再也不是一片荒滩一片海,天蓝了,水碧了,草青了,看海的来了,赏滩的来了,康养的来了。
这片滩涂这片海从远古走来,又向未来走去。海还是那片海,滩还是那片滩,但通海的路近了,高铁通到了港口,公路通到了田头,港口连接上“一路一带”,空港飞出了国门。海还是那片海、滩也还是那片滩,但煮盐不再是煮盐,滩涂不单是长满芦苇。代之而起的是海洋新能源的特色产业园、海洋工程制造业、海洋药物和生物制品业、海洋渔业、海洋船舶、海洋信息技术等产业。沿海滩涂、近远海风光资源“风光同场”的海上清洁能源登堂亮象,海上牧场、海上经济区也扬帆起航,“康养+旅游”、“渔业+旅游”、“海上风电+旅游”多产业融合业态丰富了这片滩、这片海,耐盐经济作物种植和滩涂养殖成滩涂农产品品牌,海洋数字关键技术研发和产业化张起了大旗。特色海洋文化和产业深度融合所有这一切均起家于绿色低碳的标底。为深入海洋强市战略,促进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加快建设彰显国际湿地特色的海洋强市,2024年盐城市第九届人大常委会第二十四次会议通过了《盐城市海洋经济促进条例》并获得了江苏省人大常委会批准,为这片滩涂这片海的未来规划了蓝图。条例是治国利器,是绿色海洋经济的政治宣言,有了条例的指引,人民政府及各部门海洋意识得到了强化,营造了全社会亲海、爱海、护海氛围,确定了海洋经济主管部门,建立了海洋经济发展专家咨询机构,组成了海洋经济发展研究智库,这片滩涂这片海要在新质生产力的基础上腾飞了。
展望这片滩涂这片海,我们看到了数字海洋经济落地生根的誓言,我们看到了现代经济与古典浪漫环境的融合,我们不仅有鹿鹤鹜雕的陪伴,呼吸到最原始的森林氧吧,欣赏着人与自然和谐一体的快乐,更能乘上快节奏的数字时代的春风,在原始环境中领略现代科技的强光,悠闲地与鹤共舞,高吭地与鹿放歌,潇洒地操纵AI运算,稳重地驱使智能机器人劳作。
置身这片滩涂这片海,孤寂已成为历史,落幕只代表过去,虽然太阳还是那一轮太阳,但滩涂已是绿色的滩涂,飞翔的、奔跑的、爬行的、游动的、行走的构成了自然的图画,人类身处古典而事现代科技,如同科幻影视一般灵动闪亮,这般感觉若非这片滩涂这片海,世界还有第二处可寻么?
作者简介:
徐贵桥,盐城市公安局亭湖分局民警,公职律师,中国法学会成员,江苏省法学会刑法学研究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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