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文化”能取代“潮州文化”吗？

        谢岳雄/文

2020年10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视察潮州时指出，“潮州文化是岭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文化的重要支脉。”这一论断为潮州文化的定位与发展提供了明确的方向。可是近来，有人以偏狭的视角试图以“潮汕文化”取代“潮州文化”，甚至撰文对潮州文化进行人为阉割，这种观点不仅缺乏历史依据，也忽视了文化传承的现实意义。其荒谬言论不仅不利于天下潮人团结，还不利于推动粤东地区经济社会发展。

首先，从历史维度看，潮州文化的源头地位不可动摇。

理由之一：潮州文化历史悠久。潮州文化发祥于古代潮州地区，是由讲潮州话的民系历经数千年的创造、积淀而形成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以儒雅精致、圆融开放为特征的文化共同体，是岭南文化的三大支柱之一，也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潮州文化的内涵包括四个方面：一、潮州文化是中华文化的一个分支，是在古闽越文化的基础上，以中原汉文化为主体，融合潮州先民农耕文化、海洋文化和移民文化而逐渐形成发展的自成一体的文化体系。二、潮州文化是历代潮人所创造的一系列风格独特、影响深远的文化成果，如潮州方言、潮州音乐、潮剧、潮州工艺农艺、潮州饮食和潮州府城牌坊街、广济桥等众多文物古迹，以及创造这些体系、成果过程中所特有的文化心态，即价值观、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三、潮州文化形成发展过程中，涌现了一大批在海内外有一定影响的文化名人，如潮州“前八贤”“后七贤”“明清十杰”，现当代的饶宗颐、李嘉诚等标杆性人物。四、潮州文化是由讲潮州话的民系（包括海内外潮人）所创造的一个文化共同体。潮州方言是潮州文化的载体，因有潮州方言，才有潮剧、潮州歌册、潮州歌谣等民间艺术形式。

众所周知，潮州文化作为“大潮州”概念下的文化，并非指目前行政区域潮州市范围内的文化，它作为岭南文化的重要支脉，其历史可追溯至东晋时期，至今已有1600多年。潮州自古以来便是中原文化与岭南文化融合的重要区域，素有“海滨邹鲁”“岭东首邑”之称。从韩愈在潮州推广儒家文化，到明清时期潮州成为科举兴盛之地，潮州文化一直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理由之二：潮州文化是潮汕文化的源头。潮汕文化是在潮州文化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潮州作为古代潮州地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其文化影响力辐射至周边地区。潮州文化不仅保留了中原文化的精髓，还吸收了当地土著文化、海外文化的优秀成分，形成了独特的文化体系。因此，潮州文化是潮汕文化的核心，而非其附属。潮州文化发源于古代潮州府即现在潮汕地区（汕头市、潮州市、揭阳市）和汕尾市海陆丰、丰顺县汤南留隍两镇。

从历史和学术角度看，“潮汕文化”仅仅可以作为当代一种地域性文化来看待，成为潮州文化的延伸。但如把潮州文化改称“潮汕文化”，就会变成纯地域的文化，这就显得狭隘而极限。目前潮州民系人口达到5400万，其中潮汕地区本土人口约1800万外， 海外1800多万潮籍华侨华人，分布在全国各地约1800万潮籍乡亲。他们所传播、传承、创造和共享的文化，将被剥离于潮汕（地域）文化，而潮州二千多年连续不断的文化积淀、特别是汕头未出世之前众多的文化成果势将被排除在“潮汕文化”之外。

理由之三：“潮汕”一词的历史局限性。“潮汕”一词最早出现在19世纪末，即1906年潮州—汕头铁路（简称“潮汕铁路”）建成后才出现的地域概念，而汕头是西方人在潮州辖区沙汕头商埠设立海关时使用的地理概念，用于区别潮州府的其他区域。这一名称并非源于本土文化传统，而是近代商业活动的产物，将其作为替代潮州文化的依据，无疑是站不住脚的。若从秦汉时期古揭阳县算起，潮州有2000多年的建制史，粤东沿海的潮州、汕头、揭阳、汕尾海陆丰这片地域，近现代总称为潮汕地区，现潮汕三市历史上长期同属一个行政区，直至1991年汕头市域才分设汕头、潮州、揭阳三个地级市。所以，习近平总书记说“潮州文化是岭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文化的重要支脉。”是十分科学准确的论述。

从历史和学术角度看，“潮汕文化”的说法并不科学。因为它有割裂历史文化，排斥大埔、丰顺作为潮州文化涵盖地域之嫌。当然，“潮汕文化”仅仅可以作为当代一种地域性文化来看待，成为潮州文化的延伸。

其次，从现实维度看，潮州文化具有独特价值与传承价值。

理由之一：潮州文化具有独特性与不可替代性。潮州文化以其深厚的历史底蕴和独特的文化形式著称，如潮州木雕、潮州音乐、潮州工夫茶等，这些文化形式在潮州地区得到了高度发展和传承。潮州古城至今仍保留着大量明清时期的古建筑和传统民俗，被誉为“中华古文化的活化石”。这种独特性使得潮州文化在现代社会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理由之二： 潮州文化在现代的传承与创新中生命力强大。潮州文化在现代社会中依然保持着强大的生命力。从潮州的陶瓷、食品加工等传统产业，到文旅产业的蓬勃发展，潮州文化在传承中不断创新。此外，潮州文化作为全球潮人的“心灵原乡”，在海外潮人中具有极高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理由之三：滥用“潮汕”概念的危害多多。近年来，部分地区和机构滥用“潮汕”一词，如“潮汕大桥”“潮汕站”“潮汕机场”；部分人将潮州话、潮州菜、潮州柑、潮州工夫茶和海外的潮州会馆、潮州同乡会随意改称“潮汕话”“潮汕菜”“潮汕柑”“潮汕工夫茶”“潮汕会馆”“潮汕同乡会”等等。这种做法不仅混淆了历史概念，还削弱了潮州文化的核心地位，甚至导致部分人对潮州历史的误解。这种人为割裂潮州文化的行为，是对历史的不尊重，也是对文化传承的破坏。

总而言之，潮州文化作为岭南文化的重要支脉，具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和独特的文化价值。它是潮汕文化的核心与源头，而非其附属。从历史角度看，潮州文化是潮汕文化的基础；从现实角度看，潮州文化在传承与创新中依然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因此，以“潮汕文化”取代“潮州文化”的观点，既缺乏历史依据，也忽视了文化传承的现实意义，造成海内外文化认识的混乱。

我们应当以习近平总书记视察潮州的重要讲话为指引，尊重历史，正本清源，在捍卫潮州文化尊严的同时，让潮州文化这一中华文化的重要支脉在新时代焕发出新的光彩。          

2025年2月26日

作者简介：

谢岳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二级作家、客座教授、广东潮博智库专家。作品散见于《南方日报》《羊城晚报》《战士报》《周末画报》《广州青年报》《汕头日报》《潮州日报》《杂文选刊》《作品》《同舟共进》《华夏》《侨声》《千岛日报》《纽约中文周刊〈综合新闻〉》等国内外报刊和人民网、凤凰网、今日头条、都市头条、南方网、金羊网、大洋网等新媒体。曾连续两次作为作家代表出席广东省第二次青年作家代表大会和广东省第八次作家代表大会。著作有：诗集《爱的呢喃》《丹青情缘》，散文集《文化不是装饰品》，长篇纪实文学《南粤之剑》（合作），报告文学集《商海涛声》，纪实文学《南粤利剑》（合著）、《第一次握手：中共三大与国共合作的形成始末》（合著）等。长篇纪实文学《南粤之剑》荣获第十届中国图书奖和首届解放军文艺图书奖。影视文学剧本有《瓮城风云》《六祖传奇》（合作）等。主编文学作品集《母校忆事》及总主编《岭南乡村记忆丛书》《五分钟法律通丛书》等。有多篇论文获国家级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