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人性的多彩展示

——读董小红《枫国驼铃——一部加拿大华人的奋斗史与情感史》

庞进

加拿大中文作家协会燕飞会长向我推荐董小红先生创作的自传体长篇小说《枫国驼铃——一部加拿大华人的奋斗史与情感史》。我即放下手头做的事情，历时六天，从头至尾一字不拉地将这部五十多万字的大著读了一遍。

读的过程是被作者的多彩故事吸引的过程。读后回味，比较强烈的感觉有二：一是一个学体育出身、拿到博士学位，却以经营连锁自助餐馆为业的老板，竟有如此好的不比中文专业从业者差的文学功底，和一般写作者未必能达到的文字表达能力。二是本书通过主人公的事业奋斗史和情感演绎史，将复杂多重的人性展示得深刻而生动，一些情节、细节，大胆、袒露、精彩到了足以让阅读者心弦震动的地步。

人性，可以简要地理解为人的本质属性。什么是人的本质属性呢？人首先是作为一种动物存在，故人的本质属性首先是动物性。什么是动物性呢？吃喝与交配：吃喝以维系生命、交配以繁衍生命。其次，人是超越了一般动物的人的存在，故人的本质属性就有了超越一般动物的人的属性，其主要构成，便是以发达的思维器官为生理依托的理性，和作为类、群存在的社会性。这理性和社会性，使人类社会有了道德、法律、习俗、语言、审美等等，也使人在实现自己的动物性时，不会完全彻底地等同于人之外的任何动物。

于是，复杂的人性就存在着相互渗透、多元交织的几组矛盾关系：欲望与爱情（欲望是动物性的直接体现，爱情则融合了欲望、情感、理性与社会性）；欲望、爱情与婚姻、家庭（婚姻与家庭是社会性的重要体现，调和甚至约束了欲望和爱情）；欲望、爱情、婚姻、家庭与事业（事业是个人社会价值的体现，与家庭、爱情常存在需要平衡的矛盾）；欲望、爱情、婚姻、家庭、事业与社会（社会赋予个人规则与责任，构成更宏大的网，将个体行为纳入群体秩序中）。

这几组矛盾关系，恢恢天网般，笼罩着古往今来的所有人，也即从古到今的男男女女，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凡夫俗子，没有谁不在由这几种矛盾关系构成的网套中生活着、奋斗着、探索着、创造着、挣扎着、痛苦着、快乐着、精彩着、糟糕着、无聊无奈着、逃无可逃着却也成就着，区别只在于具体样态有别，强弱程度不同。

《枫国驼铃》的主人公高远，其丰富多彩的人生历程，无疑是对上述几组矛盾关系的生动演绎，可谓“现身”而“说法”。仅就男女情感而言：十六岁时，在火车上与一位同行的体校女孩有了肉体接触；考入大学后的假期，与儿时的“青梅竹马”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偷尝禁果”；成家生子后，瞒过妻子，与小情人在汽车上、酒店房间里恣肆狂欢；离婚单身后，多伦多、北京、新加坡，“短短的两三年里跑遍世界各个角落，先后交往了十几个女友，并拍下许多亲密照片”，甚至在万米之上的飞机洗手间里“高空造人”……

 “尽管在心里，高远一遍又一遍地嘱咐自己‘不要不要’，他说他与程静只是普通朋友，程静虽然独身一人，但其实她还有丈夫——丈夫与她不过是‘假离婚’而已，他们还深爱着对方，虽然他也曾梦过与程静缠绵，但梦终究是梦，现实是，他绝不能趁人之危——然而，虽这样想着，他的手还是探进程静的睡裙。他是树，程静是藤；他是鱼，程静是海水；他是火焰，程静是干燥的木柴；他是一柱营养丰盈的水，程静是湿润的河蚌；他是猎物，程静是猎手；或者他是猎手，程静是猎物……程静开始呻吟起来，动情并且销魂的声音，终令高远无法拒绝并且不想拒绝……”

这段话，将偷情者的偷情过程和矛盾心理描述得可谓准确而生动。在《枫国驼铃》书中，这样的“准确而生动”还有多处。

如何面对、调和、处理复杂人性的上述几组矛盾关系？因人、因时、因事而异。当然会有一个“度”的问题，调和、处理适度，或彩旗招展潮头立，或轻舟可过万重山；调和、处理失度，往往会桅折船覆，甚至“人或为鱼鳖”。对此，古老的中国智慧有“随心所欲不逾矩”“极高明而道中庸”的教导或者说原则。挑战、违背这样的教导和原则，受到惩罚、付出代价就是必然的。在《枫国驼铃》书中，主人公高远，读大学期间，因耽于与恋爱对象缠绵，在女生宿舍逗留太晚而违反校规，面临被开除学籍的处分，于是，累及做着地方领导的革命家父亲，专程进京，委屈身段地拜校方，找关系，托人求情；而高远自己，则“低三下四，低声下气”地找校际领导，“一户一户地跪过去，那天，他把自己的自尊和骄傲跪得粉碎”。

这篇读后感收尾的时候，笔者登录了《枫国驼铃》作者董小红在facebook（脸书）上的主页，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维持一段婚姻，比创立经营一家世界性的伟大公司都要难！比统领一个国家都要难！你可以是一个伟大的国王，伟大的总统，也可能是改变人类命运的科学家，但你却经营不好一桩婚姻，为什么？因为婚姻就不适合人性，是文明社会强加于我们还没有完全摆脱动物属性的人类的一个沉重的枷锁！！！尤其不适合有钱人。”

朋友，你觉得这段话讲得怎么样？

（2024年12月30日于加拿大枫华阁。此文首发于“华文网”）

作者简介：庞进  龙凤文化研究专家、作家。龙凤国际联合会主席，中华龙文化协会名誉主席，中华龙凤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西安日报社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社会科学院特约研究员，中华龙凤文化网（www.loongfeng.org）主编，加拿大中文作家协会理事，加拿大西安大略出版社副总编辑。先后求学于陕西师范大学和西北大学，哲学学士、文学硕士。20世纪70年代起从事文学创作和文化研究，至今发表各类作品逾千万字，出版《创造论》《中华龙文化》（上中下）《中国凤文化》《中国祥瑞》《灵树婆娑》《平民世代》《庞进文集》（一至二十卷）等著作五十五种，获中国首届冰心散文奖、陕西首届民间文艺山花奖、西安市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等奖项八十多次。有“龙文化当代十杰”之誉。微信号：pang_j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