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退,要退就远一点
回到类人猿
不要半途而废夹边沟,走出不到五百
集体呼喊、集体背诵
秋风埋葬一朵花春风扶起一丛刺
——百川河:《逆时针》
选稿人语 <<<<
历史是不忍细看的,现实生活也不宜近看。我常常想,诗人,可不可以粗心大意些,离真相远一点,离生存远一点。比如,我们站到高一些的楼顶上去看人世间,垃圾桶的脏和异味就完全可以忽略了!
——未满
百川河,湖南永州人,现居贵阳。早年与诗结缘,醉心散文诗。近年学习分行体,热衷李金发、戴望舒等人,受象征主义、意象派、后现代主义影响,出版诗集五部。近年热衷写身边事,生活日常琐屑入诗,崇低崇下,记录生活时事,自由写作,远离纸媒,自娱自乐,混迹微信诗江湖,写诗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诗 观:忘记自我,隐藏自我,忘记写诗,记录生活。
秋 后 算 账 (30首)
■百川河(湖南)
▌黄月亮
洪水把月亮染黄
泥浆喷溅广寒宫墙上
缺角的方向泥石流塌方
高速路奔驰着血红灯光
桥樑张开深渊的口
坠落的星星上演失联大戏
夜风遗传了人间嘶喊
去年被淹,今年又被水泡
城镇没有下水管道
退林还耕赶走了树林
返乡的雨水没有容身之地
流浪在城市挤破门窗
泥土到城市走街串巷
石头在山里留守花窗空房
草根树皮埋去乡里炊烟
电锯斧头挖机在水里生锈
洪水流过的街面
专家住在楼上
▌换大米故事
时间不算久远
树木换铁,围湖造田
八百里洞庭瘦了一圈
没有水的土地放射着卫星
端在手里的碗,没米
公元到了前些年
树木换米,种下的树 拔去
没有树的山藏不住云
泥土丢下草根撒手西去
洪水卷走上山的水稻
砍一棵树,天忍了
砍一座山,天空也在忍
砍去一个春天,专家捧上金饭碗
钢筋水泥挡不住泥土下山
城乡从火坑跳进洪水
天空的白云忽然脸色发青
大山劝阻不了无家可归的雨水
倒下的树木迎来十个太阳
干涸的土地从此轻浮
一滴水也能失去轻重
塞外一阵风,送来的
都是沙尘暴。一团云,留下了
百年不遇。从天空落下的
都成灾难,泥土里鲜活的
只有石头
越来越多的罕见、几十年不遇
倒在山下的树被人抬走
换大米的故事压进抽屉
白云不语,尽管六月飞雪
天灾,继续
▌石头讲话
城市的牛皮癣烂尾在山岗上
太平洋也能看见遥远的斑秃
扒皮抽筋的土地已经中风
站着的只能奄奄一息
岩石塌方滚落河底
堰塞湖悬在村庄头上
一片乌云被风轻轻吹过
山下泥巴流淌成河
土地的血是黄的
雨中的泥浆不会说谎
草根连夜搬家
送亲的队伍离开山岗
山坡地没有了树木野草
石头也要张嘴讲话
砍树的手如今戴着红袖套
泥石流的传说走出山洼
树木成片倒下
一场雨剥开一层皮
村庄剩下石头和泥浆
失联人口,年年统计
▌资兴暴雨
一阵风,吹来决堤
一场雨落地,溃坝
上游开闸泄洪
下游不管决堤还是溃坝
洪水咆哮进村
卷走黑夜
失联,不是个位数
不是单家独户
整个村
集体失联。一夜间
八个村
失联
烈日烤焦的黄土
遇水即化
太阳厌倦枯燥
借了东风
改变月亮的地图
八个村
没有了炊烟
这一夜,失眠
洪水冲走的梦塞满天空
星星看见的,月亮看不见
弱不禁风的黄土地
泪,洒向何处
7、30
▌幸存者
暴雨从天而来蓄谋已久
灶王爷向天空传递不少情报
隐藏的石头被洪水刨出
顺坡而下逃往他处
黑云没有放过一寸草木
在田野发狂追逐
乡间房屋想逃,但逃不了
群体粉碎性骨折卧倒
雷电在屋上举起狼牙利剑
搜寻砍伐树木最多的工具
泥浆迷糊的洪水缺失分辨能力
锅碗瓢盆、门窗家具家电混进垃圾
围墙如演戏全线倒伏
狂风与黑云争夺田间地头
人畜不分全部卷走
天亮时,洪水是最大赢家
泥水里摸爬出的泥猴
成为幸存者
眼眶全是泥浆
昨天的记忆被埋在水底
一个人趴在露出水面的土丘上
四面汪洋
今年新增的十亿良田
又要改变天上人间
7、31
▌七月流火
夏日的天空常被乌云搅乱
暴雨台风满地打转
洪水泥石流分割石头上的泥土
泄洪决堤溃坝的,不止
眼眶里的泪
属火的卦象一幅连接一幅
民间争购周公解梦
房贷车贷都成了催命符
电话铃在口袋里频繁敲钟
桥塌路断人失联,改写不了生效合同
下凡下海还俗归乡都是为了还贷
洪水企望涂改城乡地图
黄土掩埋的地方从此只出野草
中东斩首止不住邪恶的手
远忧近忧都在八月露头
水火相煎的天干地支、推背图、烧饼歌
文财神、武财神、十二路财神
顺着墙皮脱落
▌太阳底下
睁不开眼的天空,视 线 模 糊
额头的汗,蹚过眉毛的沼泽
汇合在睫毛下的眼窝
刺痛了眼角膜
脖子以下是大面积丘陵平川
前后左右都有河流
布片的纤维钻进毛孔
预报,从来只说三十七八
偶尔三十九点五
皮下冒出的汗珠油润了皮肤
石头晒成烧红的铁板
摸不得的老虎屁股
鱼虾蹦出水面为谁敲响警钟
肉体的感觉一直在嘴边潜伏
脸上的汗水与身上的汗水分出泾渭
相信脖子下的感受还是相信嘴巴
初伏中伏争论没有结果
三伏把汗液晒成粉末
撒在挑伕的后背
市区与郊外气温平均计算
漠河与三沙也可以平均
街道的温度把电瓶车烤燃,预报
还是不会越过四十大关
引车卖浆的还得继续
快递小哥仍在街巷穿梭
空调下,会议一个接着一个
主题都是高质量生活
街市的吆喝被晒成牛肉干巴
嘶哑声穿不过玻璃幕墙
租房客的手机在太阳底下骤响
催租的语气再次升温
街市,汗水不停 流 淌。。。。。。
▌康定情歌
洪水淹没了跑马溜溜的山上
失联的还在失联
倒伏的田野再也站立不起
猪牛在山沟里发臭
苍蝇野猫组成乞丐兵团
分享洪水后的牛羊大歺
洪水退去留下满山石头
一朵溜溜的云吆
太阳晒出石头里的血
残砖碎瓦的村庄剩下几条狗
找不到原来的家
月亮弯弯去了远方
三十里地,还是四十里
没有骨头
只有几部手机
折戟
沉沙
▌在水一方
秋水时至
洪水浸泡秋风
滕王阁,被泥巴染黄
城里人趴到屋顶
乡下佬蹲在土丘
广场的塑像没有逃走
暴雨击打头顶的鸟粪
恶臭满盈
野外的泥浆涌上二楼
地下车库一剑封喉
几十万、百万心头肉
浸在水中
远方在岸上赏秋
此乡落在水中
洪水来自天上地下
百年庙宇
冲走
▌中元夜话
终于到了,口无遮拦时刻
所有话匣都可以敞开
路边、土坎、墙角旮旯、广场、十字路口
烛火摇曳
今夜,注定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潘多拉开闸泄洪决堤溃坝泥石流
晚风失去底线
天上地下空气里长岀耳朵
喝了酒的话吐出舌头
网络网格信息员下班回家
抓紧时间说话
过了这村没这店
闷鸡的、胆小的、脸红心跳的
今夜不用担惊受怕喝茶
防火墙拦不住洪水
隔墙有耳删不完贴子
敏感词松开了绳索铁链
对着香烛香火
倾诉
烧红的纸火是送钱的
不是焚书的
不是审讯不是毁灭证据
阴阳两界的媒介
照亮尘埃里的脸
刀凿的花纹等同金文甲骨文
世间的祈愿都在花纹里
今夜的话,会传到另一块空间
苦水酸水辣椒水
吞在烛火飘香的土地
先人在暗中俯视
活着,不容易
一堆火就是一个讲坛
吐槽的火堆比星星还多
失业裁员减薪改制未婚落榜
今夜,都要畅所欲言
把一年的话说完
然后 沉默
天亮,所有说过的话成为灰烬
灰烬不会再次说话
半截香烛插在土里、水泥缝
一尊流泪的塑像
面对秋风
8、16
▌沧海桑田
河水还在浑浊,新闻就已忘却
洪水拒绝退却
河里石头多了许多
熟悉的房屋不知所踪
沧海桑田不需要太多时间
只要砍去山上的树木
一次台风,一场暴雨
桑田就会还原沧海
新开的耕地泥土金黄耀眼
夜夜有石头滚落
夏雨回来没树林歇脚
推着泥土下山讨要说法
浮萍漂满八月田野
玉米落在水中央
划船去山腰掰玉米
胜似仙女下凡採红莲
土丘上,帐篷连接天上彩云
今年山沟也能观赏海上明月
方便面吃了四十天
洗脸用娃哈哈、农夫山泉
莲花灯放进水里旋转
土丘期盼失联人
中元夜帐篷盛开香烛火
纸钱明灭,沧海何时回归桑田
8、17
▌寻梦
很久没梦,世界已经枯涩
树叶一样脱落,无人机、导弹、火箭炮
冰冷的天空红着脸
泥土吞噬了带血的智商
注射疫苗,骨头麻木晒太阳
灵魂离开石头消逝远方
太多的人醒来,典当了家当
去远方,寻梦
智商被剥离肉体、一代一代下降
醒来身体不认识自己
血液被黑夜抽光,价值躲进抽屉
没有表情的脸废墟上摇晃
水果摊,喇叭重复呐喊
被骗的不仅钞票,还有秤杆秤砣
空壳人勾腰搭背嘻笑、皮肉交易频繁
为庙宇推磨,回报糟糠
月亮和星星被掏空碾碎
世界在火光里漂泊,吃饭的成倍减少
招魂的经蟠五颜六色、广告口号
寻梦,需要渡过一条河
▌秋后算账
月亮看地球变形不说
台风时不时给太阳泼些冷水
众所周知的情节被有意冲淡
诸葛迷糊在自己布下的八卦阵
日子跟着秋风成熟
星星把纸币送给月亮
远方的炮火诉说着什么
高墙把风声阻挡
太阳下山影响路灯心情
主妇的账单电费水费看涨
没有月亮的夜晚落入深渊
楼内楼外灯光都在萎缩
工业园野草爬上窗台
洪水下的泥土很久没有看见太阳
今年失联的尽是公司老板
值班人趁夜卖点废铁
▌静夜思
很多话,空气里爆炸
标语,震耳欲聋
听多了,光说不练
选择不信
好多事,出镜率高
歌舞升平,编排精巧
看多了
全是表演
野蛮人,偏爱抱起小孩
演戏,妆容慈祥
邪恶的目光
不敢面对成年
失业、天灾、饥荒一概迴避
海洋、山地、合同退让
堆着满脸笑
顾左右而言他
观星楼,向天空忏悔
等待上天降罪
改成了观景台、旋转歺厅
不思悔过
所有天灾,逆袭降临
下界的事惹怒上天
干旱洪水六月飞雪龙卷风泥石流
现世回报
▌挽塞上花儿
题记:宁夏考公姑娘饿死在西安出租屋
秋歌季节,长安一片月
大唐盛世贞观年间
灯红酒绿食不厌精牛羊肉臭
十五年三十年陈酿原瓶进口葡萄酒
与尔同消万古愁
三十三个春秋凿壁偷光寒窗苦读
换不来一瓶十五年陈酿好酒
京城秋试拔下头筹
依然功亏一篑
面试官一溜,都不是贵人
长安虽好不能久留
塞上花儿无面见江东
不夜城KTV桌球酒吧夜总会
洗头屋SPA足浴城歌舞升平金如土
偏偏腹有诗书气自傲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贞观年,万邦来朝,彩旗入云
大会小会国际会,食客赛过兵马俑
窗外,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塞上明月在等待
独守出租屋
远处飘来酒香猜拳令
花儿饥腸寸断,已是多少夜
卖火柴的小女孩圣诞夜追随祖母
落榜生耗尽花季
国考、省考春华秋月
范进中举,枯萎在大唐秋风里
万户捣衣声的长安
剩下当年李白一片月
▌一锅粥
方块字,硌牙,千年嚼成碎粉
磨去棱角,去掉文字的形状
带刺的部分基因变异——钝化
刀剑卷了锋刃
一锅浆糊,和谐了
什么棍子,都可以往里
搅
更可爱,世纪风沙掩埋网络
头发下面水土流失
骨头里煮着一锅粥,细胞壁穿孔
破壁机抹平了沟壑
方块字与语言脱轨
逻辑被清除,头皮下功能萎缩
是是非非、善善恶恶,搅和
金币、美酒、女人,浆糊里跳舞
半个世纪滑进泥沼
现世纪,木棍换铁链
继续深度
搅
▌秋老虎
太阳一早赤露身体站在高处
把人赶进阴暗角落
灼热的金毛银须直刺瞳孔
热汗加热风
淫威下全是顺从
皮肤黑到可以转变国籍
抬头纹与鱼尾纹占据半壁河山
汗流灌溉腮帮阴影
甲状腺在洪水经过的地方暴露原形
肺结节、动脉斑块依然引车卖浆沿街吆喝
慢阻肺怕冷不怕热
屋檐下大碗喝茶
痛风的快递落地就倒
滚烫的水泥灼痛脚趾神经
空调屋里电话催促
头盔下的汗流涨满白洋淀
水龙头流出的水烫手
洗把脸的念头瞬间蒸发
树下有人躺地中暑
急救车拉走了高血压
石头就要晒成熟柿子
核桃在树上直接长成干果
布满脑回路的脸与人类相同
太阳下的世界分成两种
空调内与空调外
空调内隔着玻璃看天
秋高气爽
空调外与蓝天无缝衔接
直呼 秋老虎
▌谈天
部分星星太亮,虽然遥远
看得见达摩克利斯剑穿破黑夜
天妒英才,发光的
都打入水牢
道不同,不相谋
隔离二十八宿
一茬一茬收割韭菜
刺猬的锋芒有意无意都不能存在
风暴一次次掀开地球的疮疤
月亮脸上的阴影
再黑的夜也能看清
该喝酒的喝酒
醉在壶里乾坤八仙过海
该品茶品茶,只说些闲话
敏感话题留给专家
千金裘五花马换一幅板桥字画
难得糊涂
月黑夜,喝茶,喝茶
天窗阵阵风沙
燃烧自己的星星已经黑屏
8、31
▌秋声赋
摄氏华氏都伸长脖子
蓝色火焰弥漫风中
洪水后的泥土在火上焙烤
室内室外都是一身汗
吹风需要等级证书
楼上空调,三匹五匹
冷凝水滴在行人脸
楼下电扇,人在水里搅拌
清风被纱窗过滤
自然风冷,看得见摸不着
互联网,在桌上出汗
清凉的都去404
秋老虎垄断了风雨供应
辣眼的全是苦笑
草木无奈沾染枯黄
人在楼下流汗,从春到秋
▌沉默的下游
——记8.20洪水
葫芦岛浮在水里
巨大的闷葫芦趴在海边
所有事件都是天灾
空调下的声音依然风趣
理论上滔滔不绝
压在沙土里的话不会发声了
网络也没有谣言
水库下游很安静,睡着一般
嘶声力竭摇不醒装睡的
黑夜的手松开了水闸
泄洪决定在梦里产生
下游从此不再需要信号
救援者三缄其口
秋粮在土地无人认领
猫狗结伙开始流浪
洪水退出的土地
生出座座土丘
癞蛤蟆的背部成功移植
来不及书写姓名的土丘
换不来一滴泪水
山谷沉睡,余悸阵阵发作
坟墓的沉默泡在水里
海浪的语言没有人听懂
一片和谐祥瑞网络云
浮在众生头顶
▌甲辰的秋天
芦苇从根部倒伏
折断的基因至少遗传三代
扶不起的阿斗
在河面东倒西歪
洪水冲走了曾经的气节
白露沾染现世泥浆
风在来回抽打剩下的脊梁
践踏秋天失去的颜色
瓦房倒下一直没有站起
山里少了炊烟
泥沙留下流水的形状
黑夜递交一串失联的名单
水痕和泥浆在石壁上记录疯狂
雁群夜半仓皇起飞
天空掉下惊恐的羽毛
雁叫声里传说人间不信的谣言
甲辰的秋天早已冰凉
倒伏的芦苇已经没有夕阳
洪水带走了玉米高粱的子弟
红十字帐篷里没有月亮
▌看月亮
黑漆漆的地上看月亮
世界分成了这边那边
月亮那边是白天
望月亮的这边是黑夜
那边富庶明亮,巨大的羊脂玉
羡慕的眼眶深陷
营养不良,医院没有免费
想去往那边,奈何路途遥远
沿途有无数萧何追赶韩信
后果不堪设想
原始丛林是否有人在走
就是顶着这片月光
走出黑暗
站在黑夜的头顶望月亮
累了,把眼皮闭上
幻想等飞碟飞来,绑架
出地球
那边的中秋,估计是
看地球
▌漫话中秋
观察了几日,月亮每晚都很犹豫
踟蹰不前,犹抱琵琶
据说,嫦娥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中秋能否出来站台,另有一番考究
上半年大旱,两月不落雨
四十度高温,泥土急出眼泪
半夜抽水浇地,乾坤颠倒
夜间干活白天睡觉
汗水洒在月光下
人比黄花瘦
下半年洪水蓄谋已久
广东广西两湖河南河北大东北
江河浩浩荡荡
三峡大坝开了9眼闸,洞庭溃坝
康定泥石流,血浸山谷
每次开闸,下游不知身是客
失联的数字,咳血
路桥坍塌,高速路再续断桥故事
可惜白娘子压在雷锋塔下
浪漫姻缘续成恐怖剧情
人车都失联
葫芦岛洪水只有月亮看见
开闸,还是开闸,梦里没有老幼
绝,绝,绝
所有错,都在天
好天气集中在电视
收割未到,捷报已经出台
旱涝都是大丰收,人胜过天
增长的数字精准到小数点
晒黑累瘦的农夫看电视
该哭还是该笑
秋台风从海底拍案而起
愤怒的风,忍无可忍,百公里时速
登陆就乱砍乱砸
同是一股风
国外的灾情比国内详细
死伤失联数字精准到个人
尖端统计对外不对内
月饼滞销已有几年
含在嘴里吞咽不化
现代月饼越做越小
饼与汤圆可以划等号
价格一骑绝尘,吉利数
398、498、588、668、888
包装花里忽哨,虚伪的假面
流行世间
今年中秋,嫦娥可能拒绝合作
取消月饼订单,换一双烛火
浊酒洒向江河
问一问,失联者有几人归
江河湖海多少亡魂成了野鬼
中秋夜,月光引路
借一叶纸船,摆渡到中元
数一数,奈何桥上
走过多少香烛
▌一盘棋
——祭九一八
世纪的月光照亮松嫩黑土
毛爪子走出西伯利亚
秃脑袋布下一盘大棋
一衣带水从此割席
游手好闲有了歪理
暴力因子随台风侵袭
熊爪出没东方土地
山海关坠落白骨堆里
枪炮污染土地
尸山血海水土流失
楚河汉界一世纪
卒子过河念错外来的经
山河破碎草凋零
百年鸡汤流毒浸泡基因
熊爪吸管今又插进黄河
一盘棋:吸血继续
▌一段轮回
庞贝城的死灰有了温度
准备二次腾飞
在十字军止步的山下
插上风的翅膀
翻越帕米尔、喀拉昆仑
坠落在古老的盆地
过阳关到长安,经洛阳到汴梁
直到元大都的瓦梁
华夏回到苍茫
往事不堪,总是昼短夜长
黑暗中的蝼蚁,在惨案中爬行
五官失去存在的意义
蛰伏在大山的夹缝里,撕咬同类
每双瞳孔都放射出恐惧、怀疑
不如让沙尘暴猛烈一些
空中降下不速之客
用灼热烫伤冷漠,大风斫断麻木
洪水漂走多余的物种
洪水后回到冰川时代
锁定人工的、自然的病毒
冻结生物实验室
焚烧书店集体购买的谎言
与疫苗、核酸一起 深埋
清零天下瘟毒
山火之后大水、大风
洗去白洋淀世纪污浊
水满三米,还土地一颗明珠
雁翎队回到湖面与鬼子周旋
插上替天行道的大旗
出没芦苇丛林
马里亚纳海沟有一天会成为山顶
喜马拉雅轮回海底
尧舜回到故里重整山河
歺风露宿,三过其门不入
庞贝的灰尘在风雨后收回
明天又是一个文明
三星堆面具复活
历史张嘴自己说话
▌原野风
风中似乎有毒,吹到哪
哪里就泛黄
河边的柳树最先遭遇
脱发到秃顶
山坡上的草尖倒勾在地
放羊的心事重重,站在路旁
看羊与草叶较劲
嘴唇吃力地扭动
表情一点不轻松
鸭子宽松了羽毛浮在河面
水底的鱼群不再逃跑
自从洪水扒了村庄的底裤
泥沙至今仍在推脱
鸭子在河滩议论
水面的云团知道好日子不长
急着向河里的石头辞行
有些事来年再说
村头路边的古银杏
布满皱纹的脸肃穆端庄
各种规格的洪水干旱都已见过
目睹今年的起伏
过早落下扇型叶片
年轮又一次裹紧
生命再度萎缩
对天空,一幅随缘的表情
天要变,道也要变
台风行走的路线无法改变
早知道夏天走得这么草率
留下洪水的斑斑点点
秋天就没必要过早接盘
让洪水抱团留住夏天
土地也不该自己骗自己
为秋天准备颜色
▌难忘今宵
——网传9名90后海淀上庄大桥投水
被太阳一次次欺骗
每个黄昏都在滴血
明天的太阳升不升起
向日葵已没有
兴趣
前年天门山五人飞度
今宵上庄大桥9朵浪花
皇城根下鲤鱼跳龙门
投向另一个空间
朝气蓬勃经不起折腾、饥饿
水中有另一个星球
月光流淌来自天空的面包
水库是通往月光的渡口
9个人跳出月亮的花瓣
一定有充足的理由
黄泉的推手端坐写字楼
一只面包,飘香风中
只是尘埃里抓不着
演播大厅晚会刚刚结束
月亮难忘今宵
明年中秋残缺的月光
留给焦点访谈
缝补
9、20
▌逆时针
退,退,要退就远一点
回到类人猿
不要半途而废
一个世纪刚好
大师学成归来,民国年轻
百花齐放时代
不要只退到一半
五〇疯狂,六〇饥荒
松柏全部倒在草丛
夹边沟,走出不到五百
集体呼喊、集体背诵
秋风埋葬一朵花
春风扶起一丛刺
退后,已是趋势,逆时针奔跑
更多的90后走到上庄大桥
更多的浪花告别干涸的土地
逆时针,寻回乌托邦
更多人离开厂房回到田野
更多人退出写字楼
躺在立交桥下
9、21
▌北回归线上
秋分,一把看不见的刀子
沿回归线切开豆腐
脚底下的阴河水流出
土地变得冰凉
远方传来风笛
太阳晒过的地方
重新洗牌
大雁排队向太阳飞走
航班减少,众多航线亏损
不是油价上涨问题
北回归线天天冰凉
候鸟忙着转场
草原的蒙古包驮在勒勒车上
能割的收割了
能薅的羊毛也薅了
甚至,硬拔的毛也没少拔
雪花罚单没有了着落
工厂大门生锈,商场落下一层灰
写字楼的灯光已经欠费
路灯下,不再有人讨价还价
西北风吹断江南野草
回归的路怎么走,谁来养老
大雁排队走了
天空不语
▌跳水的鱼
——网传多地鱼群蹦出水面
眼里揉不得沙子,浑浊,能见度
低。医院证明:不是眼睛问题
进入腮帮的异味
腸胃多次退货
莫非,水也转了基因
是虚弱还是环境,在变
身体渐渐不适应上下挤压
对水的身份提出质疑
整天围在身边的
还是水吗
空气、阳光、水草、砂石泥土
都不是该有的样子
历史、现状、声调只是空壳
可任意涂抹、填充
环境不再透明
睁开眼都是投食的饵料
游动的范围有限制
一张网悄悄沉入水中
不是水的麻烦,目标是鱼
想玩的想看的想吃的已身不由己
自主自由自然什么时候失去的
都没有了记忆
这个群体天生记忆短暂
吃了饲料就完全失忆
以为岁月静好
有阅历的多次集体越狱
一次次跳出水面,寻找新天地
终究挣不开地球的引力
跳不出眼前的网
回到水底不能言语
9、24
寻找自己的话语方式
■文/百川河
年青时写诗是无话找话,为赋新词强说愁。上了年纪,想说的话多却不能说,藏着掖着看见因言获罪的多了,总感觉达摩克利斯剑悬在空中,不敢敞亮说,直接说,痛快说,散文随笔杂文也不能随便写,只好选择说半截藏半截、吞云吐雾的分行文字,将自己隐身在文字后面,回车为王,居然说是诗。于是就保持这种说话姿势,躺在床上对空气说,对灯泡说,伸头在窗外对星星说,更多时候是对月亮说,在黑暗处对未来说。说完就睡(一个人睡的那种),常常半夜241 惊醒,想起还有没有说完的话要赶紧补上,不把话说完星星月亮会怪罪。天亮时,十几行总算凑足了,该打发上路了,微信群里醒得早的群友又在爬楼梯喊“所有人”,于是就分享、就交流、点赞、转发。只要不去纸媒,网媒脱裤子放屁别人管不着。合理避税一样避开敏感词,网监奈我莫何。这样说话的场景持续几年了,成功逃过一次又一次喝茶运动,在腥风血雨中躲过大范围的封号、删贴风潮。
但这些分行说话的方块字算不算诗,我至今没有底气,越来越晕糊。别人写的,那一定是我的楷模。但我自己半夜写的、偷偷摸摸写在半夜的、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牛胯扯马胯的、自娱自乐搞笑恶作剧的段子,不敢往诗那方面想。诗在我的观念中太崇高了,我干的事至多就是模仿,现代市场流行的低仿高仿。一些从嗓子眼里吐出来的骨头碎片,串连在一起,似是而非的象形文字,读了让人啼笑皆非、骂不成又打不着的玩艺儿。这些迷迷糊糊的文字从上世纪就钻入我的词典,封笔3O年也没丢彻底。近些年死灰复燃,把我从有韵写到无韵,从抒情撵到叙事,从大我弄成小我,从小我变成无我,从第一人称写成第三者,主体边缘化,到现在彻底迷糊,不知身为何物,身在何处。笔下的是随笔、日记、还是闲言碎语或者文字游戏,仿佛进入无意识状态,归入无意识书写。
别人谈诗的时候,我只有旁听的份,诗离我太远了,所有关于诗的观念、定义,我摸不着边际,理不清思路,无从着手,只好维持现状,继续迷糊。
把星星摘下来
给人间当电灯泡
让夜行者不害怕黑暗
让夜哭的小孩
安心睡
一觉睡到大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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