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牛记 作家/马艳琴(新疆回族) 编辑/智者见智
编辑按:
这篇散文表达了“我”曾经赶牛的生活片段。作者把平凡的农家生活琐事写得跌宕起伏,而小中见大,作品鲜明的是本我与真我的反差,分别对生活对事物的认知,反衬出“我”的人性美。反映出作者的真我世界。美文堪称文化强度的感染力。
秋收过后直到来年春播之前这段时间,村里有些人家的牛就放开散养了。而我的农忙假期和寒假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赶牛上。
赶牛这个活真不好干。虽然它不用下苦,但是让人操心、受气,窝火至极。 我家前后有两处院子,紧靠着青年渠,坐落在主路的一个下坡坑洼地带。本地人说“摊场”(占地面积)大得很。由于摊场大,后院的五亩自留地用干打垒筑起了围墙,因年久失修,一个豁口接着一个豁口。前院是没有大门的,就那样敞着。
自留地一般留到最后收获。于是非常不幸地赶上了村里人把牛打野(白天无人放牧,晚上自己回家)。我家刚刚拾完洋芋,还没拉到菜窖储存,牛群就已经“虎视眈眈”。
于是,我赶牛的战斗就正式开始了。那些牛看见洋芋堆,顺着主路撂着蹶子、撒着欢就到了洋芋堆跟前,很是兴奋。它们用蹄子刨、用头顶、用角挑,然后一口下去,硕大的洋芋就不见了。不一会儿就从嘴角吐着白色的沫子滚了出来,大舌头一卷,洋芋又不见了。这时我以为它会把洋芋吞下去再来第二口,可惜我错了,它把那个嚼得渣不像渣囫囵半片的吐出来,继续张开那可恶的大嘴再去啃更大更好的洋芋。牛嚼洋芋的时候把头抬得高高的,脖子伸得长长的,那样子能把人气疯。它的眼睛瞪得超级大,用目中无人, 肆无忌惮,贪得无厌等等词语形容它的样子都丝毫不过分, 简直可恶到了极点,气得我只咬牙根,我挥舞着手中的木棍驱赶它们。
收过的洋芋地土疙瘩大,一个沟连着一个沟极不平整,别说跑着赶牛,就是走在地里也是高一脚低一脚,跌跌撞撞难行得很。这时赶牛,必须得不停地绕着两个大洋芋堆一圈又一圈跟着牛屁股跑。我在地里跟头绊子狼狈不堪。牛死皮赖脸与我周旋,撵也撵不走,打也打不脱。
一般大大小小七、八头牛,齐刷刷地在洋芋堆面前刷存在感,但看到我手持木棍,就四处逃窜,我必须得把它们吆到一起,然后再赶到远处的东滩地。如果不吆到一起,刚把这头赶跑了,回过头来,那头牛又朝着洋芋堆走去了,赶走这头,另外一头又慢悠悠地折回了。
这时牛都没有了刚见到洋芋堆的兴奋,也没有见到我来时的惊恐,似乎很享受的样子,逮着机会继续往肚子塞洋芋,甚至还有一种不吃光决不罢休的意思。
我将它们聚拢齐,然后吆喝着它们一口气走两公里的路,遣散到永丰二队地界。不然,我刚到家气没有倒过来,哎呀!它们就一路小跑撒着欢到了洋芋堆跟前。
我赶着牛连走带跑,跑得我心、肝、肺都疼,嗓子眼辣乎乎的,从胸腔发出“哬嘶~呵嘶~”的喘息声。如果速度再快一点,或者距离再长一点,我的肺就会爆掉。
最可恨的是牛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摸透了我的脾性,抓住了我体力上弱点。这时不是我观察它们,而是它们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走它们走,我停它们停,我跑它们跑。它们似乎知道我不舍得下狠手拿大石头砸它们。我弯腰捡石头,它们瞪眼瞧着;我扔出石头,它们不紧不慢看着;我拿起棍子冲出去,它们小跑一下,然后站住扭头看我,就差得意得笑出声来。现在想当起当时的情景,我自己都觉得特别好笑,但在当时,真得把我气哭了。每次看见我气哭,大妹妹就投来鄙视的目光,说我太怂了。
直到洋芋入窖,赶牛的任务暂告一个断落。但到了冬天,积雪覆盖着村庄,牛群觅不到草,这时它们看见我家摊场大,觅草的条件得天独厚,就又盯着我家石头滩和菜园子里的干草了。 牛群来我家就会路过邻居阿爸(叔叔)的菜园子,他家的干打垒院墙比我家还破败,一个豁口比一个豁口大。牛顺着豁口笨重地跳进去,穿过园子到草圈子撕扯他家堆起的苜蓿和洋芋叶子。
我赶牛时顶多扔个石头,或手持长棍撵着赶跑它们就算了。而阿爸不一样,赶牛时径直拿个铁叉,像投标枪似的,姿势非常标准,奈何靶子不准,铁叉一次次从牛身上飞过,一次次戳不准,看得我心惊胆寒。我开始可怜这些牛,不停地祈祷希望他不要命中,祈祷牛快快逃脱阿爸的魔掌。阿爸越是气愤,铁叉越投不准,咒骂声响彻村子上空。这时我除了替牛捏了一把汗,心里便记恨起牛的主人,怎么不出来把自家的牛吆回去?有本事养没有本事管,听着人家的咒骂缩在家里当乌龟,同样可恨!
我不知道,阿爸拿铁叉杈牛,是心理的阴暗扭曲?是对生命的漠视冷血?但将自己的愤怒情绪转嫁到比自己等级更低的动物身上,我是鄙视他的。
我从没亲眼见过阿爸的铁叉戳中牛。但后来,我见到一头牛大腿上整齐地排列着四个窟窿,一绺一绺的鲜血覆盖在发黑的血痂之上,腿还在不停地打颤。那该有多疼啊!我不确定牛的伤是不是阿爸干的,但我又想不出还有谁那么心狠手辣。
回到家我把此事说给父亲听,父亲破口大骂:“喑哑畜生不会说话,就为吃饱个肚子,这些坏良心的人啊!”父亲也警告我们姊妹:“乖乖地把牛吆出去,再不要打,多走些路,吆得远远的就行了。”
接下来的日子不是我和牛的战争了,成了我和阿爸的战争。你说气不气人,有一次,我刚推开房门,就看见阿爸把那群牛端直地赶到我家院子里了。想着他是长辈,我没有表态,当着他的面把牛吆到一起,再把它们赶得远远的。冬天赶也不容易,跑得头顶上直冒汗,如烟似雾的。因为穿得厚实,每走一步都很费劲。再一想到阿爸往我家院子赶牛扔石头,心里憋着的气发不出来就更难受了。
阿爸把我的不表态看做了无能,当成了好欺负。从此以后,不管谁家的牛进了他家菜园子,他都先把牛赶出来,再用石头砸牛,让牛跑进我家的院子。院里子到处都是他扔的石头。最后他甩着手翻进自己院子。此情此景啊!我恨不得拿个铁叉投向阿爸替牛报了仇。 往后的日子,我只好把牛群往更远的地方赶。赶啊赶啊!一直赶到离村子很远的河坝里。看着牛群都下了河床,我才敢离开。但赶得再远都无济于事,我刚回到家喝口水的功夫,它们也到了石头滩......这时我就埋怨父亲,把摊场铺得太大,家园一点不紧成。父亲避重就轻地说:“长腿的东西,你能绑住啊?也不能把路堵住吧?”我就说:“那我也不能一直把赶牛当作帮别人放牛吧!” 后来阿爸继续他的伎俩,我也以牙还牙,想出一招,把牛群也端直子赶到他家菜园子。接着站在我家院子的坡上,手持大棍子等着与他对抗到底。
他看到后咆哮着喊爹骂娘,拿着铁叉往死里戳牛。他往我家这里赶,我挡在路边,牛走投无路,就顺着大路往远处去了。我站在原地,担心牛折回来。心想如果牛折回来,阿爸他再目中无我,把牛赶到我家,我就拿棍子直接抡他身上。这时已经不是我和牛的战争,是我和他的不共戴天了。
最后,还是大妹妹,直接把我家牛圈门打开,联合小妹妹把牛圈了起来。她圈牛关门的动作如同办事一样潇洒,一脚踹上去,门栓扣死。也不管牛是谁家的牛,头也不回地该干啥干啥去了。 牛的主人第二天就来找牛了,道了歉,赶走了牛。那些可怜又可恨的牛,再也没有来祸害过我家,而我和邻居阿爸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不与他说话,是因为我骨血里尚存怜悯之心,而阿爸连生命中最基本的同情心都能践踏得粉碎,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将这种杈牛的暴行延伸至社会,我既怕又恨!
作家简介
马艳琴,女,回族,生于1978年。笔名,海棠花艳琴,新疆乌鲁木齐人,作家,诗人。
推荐人
马有常,回族,祖籍西安市人,生于甘肃省平凉市。先后任媒体主任编辑,记者,作家,评论家,批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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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彦启,笔名:智者见智,中国新写实主义诗歌的倡导者,中华文艺学会理事、山东二分会会长,天南地北诗社社长,都市头条(北京、上海、深圳、港澳台)认证编辑,中国远山文学网理事、特约作家,中国先锋文艺作家协会理事,敖汉旗诗词学会会员,获“当代百强诗人、当代百强才子、中华诗词100位优秀传承人、新写实主义诗歌十佳诗人、中国诗歌艺术奖",诗被多种刊物刊登,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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