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谁来为我送上新鲜的艾草

曼殊菲儿2018.6.15坚持记录395天

端午，在艾叶飘香的芬芳中款款走来。

往年这时节，我家总会有两捆艾草。我一看就知道哪款是娘家妈送的，哪款是婆婆妈送的，因为娘家妈信奉“十年陈艾胜黄金。”婆婆妈信奉“新鲜的永远是好的”。

也不知多少年了，每年端午，我都幸福的收着两捆艾草。可是今年，谁来为我送上新鲜的艾草？

我喜欢艾草，喜欢艾草的那种清香。掐下一片艾叶，放到鼻子边。那种特有的艾草味儿一下就钻进了肺腑，馥郁的香味激活了大脑中沉睡了许久的细胞，蠕动着，把思绪拉到很远很远。

也不知道从哪一年起，我肩膀总感觉凉飕飕的。腿也会隐隐发疼，年轻的我把这些小毛病从不放在身上，可谁知不经意的一说。却成了妈妈们心头的牵挂，每年的每年都会为我送上新鲜和陈旧的爱心艾草。

每年当艾草散发出淡淡的芳香的时候，婆婆就开始关注艾草了。艾草在农村并不难找，可婆婆，偏要去寻找那长的肥嫩，旺盛，没有车辆经过，从没任何污染的艾草。当然，符合她要求的艾草都长的偏远。她翻山越岭找好目标后，专等端午的早上去采摘。

每年五月初四的晚上。婆婆神圣般的早早吃过晚饭，准备上床睡觉，攒着劲赶到初五那天日出前去割艾草。

我们这里的人都说端午这天日出前，不见阳光的艾草药效最好，为了这句话，为了割到药效好的艾草，婆婆硬是不敢深睡，怕睡过点儿，半睡半醒状态下一会儿问问几点，一会儿再看看几点，即便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本来睡眠就不好的她。心里多了这份惦记，更不能酣然入睡了。

12点后干脆就不睡了，睁着眼，等到四点多就起床，带上工具，不管山高路滑，在她心里估计此刻只有艾草，好像稍一迟疑艾草就会被别人抢去。她急匆匆的，独自一人向那片艾草地出发。那是一把怎样艾草啊，竟能让她“瘦尽灯花又一宵。”天明时刻还有这么大的精力。

我似乎能猜想到她看到艾草时的那份惊喜，好像自己独占了一座金矿。

一棵棵散发着香气的艾草在她挥动的镰刀下俯首称臣。她对儿女们的爱也在这镰刀上尽情挥洒。

艾草割的已经不少了，可她看到长得旺盛的还不忘再割一把。好像割的越多儿女们这个夏天受蚊虫叮咬的越少似的，然后她又用有韧性的草做绳，把艾草捆成一大扎。

不怕露水浸湿衣服，不嫌路远 艾沉，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艾草背到家。到家后又解开晾起来，等艾草上露水干后，又从屋里找了一条条红布条，虔诚的整整齐齐的把它们扎成一扎一扎，我不知道每年，为什么要选用红布条，可能是为了吉利，或许是为了心中的那份虔诚。

然后再步行送到我们这里，有时我和爱人正在上课，她为了不打扰，就把自己对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思念，寄托在这些艾草上，悄悄的放在门口，然后就轻轻的离开。

这种送法不知延续了多少年，我们无条件的接收已成习惯。婆婆啊，她是想用艾草来寄托对晚辈的思念，想用艾草来为我们解除盛夏里蚊虫的叮咬，更是想用艾草来治愈我肩膀的酸痛微凉。她把这一切一切的担心忧虑统统寄托在这青青艾草之上。

艾香淡淡，思绪如潮，想想我从1995年10月27日，嫁到她家后，20多年的时间内，没和她吵过一句嘴，红过一次脸。在这里我敢坦言，婆婆待我比亲闺女还要亲几倍，婆婆宠她的儿子，也许爱屋及乌吧，也宠爱着我。最让我难忘的是，到她家后，她从不让我进厨房，每次我们回家，他总是以客相待。

婆婆做一手好菜，每次回家，她总是想方设法让我们吃些新鲜的。手擀面，卷饼，红薯面条，手擀粉条等等。每次想换换口味，我们就打电话回家。每次他总是乐呵呵的站在门口相迎。只可惜这些都成了过往。

婆婆很勤快，每年应季的野菜下来，他都会用心的把槐花，枸穗，榆钱，等等拾掇干净送到学校。桑葚，杏子，核桃，柿子自己家乡的果实，他也会定时的送到，记得有一次，柿子熟了，红柿子是不好带的，天又下雨，她挎一个篮子，整齐的摆了一篮底，怕积压，然后用塑料袋装一袋硬的柿子背在肩上。打着伞徒步来为我们送上，且不说东西的多少好坏，单是这份心意就让人感动不已。

直到去年她在患病九个月之后离开了我们，她患病的九个月里，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奔赴各大医院，最后实在无奈连求神拜佛都用上了，可还是没能留住她的生命。

艾草翩翩，泪眼涟涟，泪光中仿佛又看到她在艾草中挥动了镰刀，那一捆捆用红布条扎成的艾草，寄托着她对儿女们的深深爱恋。

平日里我是不敢去触碰心底的那份思念，因为想起她我会泪流满面，我的哭泣，害怕她会听见，我的眼泪，害怕她会看见，我怕她在那个世界还会为我们操心，因为她不知道她给我们的爱足以温暖我们一生。

今年谁来为我送新鲜的艾草。

空调风的微凉，让我的肩膀又有点发酸，那一颗颗嫩绿的艾尖，那美的纯粹带着爱心的艾叶，我该到哪里去寻觅，艾草到处都有，可那只是艾草，少了她的牵挂，少了她的爱意。

每年伏天，在工作之余，我会把艾草点燃，放在百会、三足里、神厥、关元等穴位进行热灸，任凭自己被那浓烈的香味和烟雾所包围，清苦的香味就像我蕴藏的心事，在五月的田野里弥漫。

今晚我注定要枕着艾草入眠，但愿梦中依然可以延续那份温暖。

抹不去的爱还在延伸，我无法回报你以艾草，只有拿起我锈蚀的笔，用我笨拙的文字，述说对你的那份思念。

想念你，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在这痛苦的思念中，似乎我又闻到了那一缕艾蒿的清香，透过时空弥漫在宇宙，把世间的一切浊气涤荡，只留下至亲至纯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