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杨过没能等到小龙女

文/许林军

杨过与小龙女的16年之约快到了。16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和事。

这16年，杨过的武功又精进了一些，只是比以前明显放慢了。杨过知道这是他的功力已接近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境界的正常表现。

这些年，杨过除了练功就是行侠仗义，也确实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那头大雕成为了他的得力助手，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招摇纵横，“神雕大侠”的品牌就此树立起来了,影响力遍及大江南北，远超大宋的“山外青山楼外楼”。

虽然在江湖上出尽了风头，但杨过不快乐，这个他自己最清楚。神雕虽温顺，还能陪他喝酒，但毕竟口不能言，而且已不能陪他喂招了。行侠仗义打发时间可以，但要找一个真正的对手就难了，他已经提前体会到独孤前辈那种“无敌最寂寞”的孤独与落寞，杨过隐隐觉得自己退隐江湖的日子不远了。在除暴安良的日子里，杨过发现自己对小龙女的思念变淡了。

时间才是这世间的“第一高手”，它能改变很多东西。它不需要出手也能要了“神雕大侠”的命，它只打了几次瞌睡就能将一个呱呱坠地婴儿变成花季少女。

杨过此刻没在想小龙女，他想起了那个刚生下来就被自己抱过的“危城女婴”郭襄。小郭襄现在应该已成了大姑娘吧，不知道她会长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像她那个刁钻精明的娘？最近，杨过内心常冒出几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他有时会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老了。他有时会梦到自己已经当爸了，儿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该启程前往绝情谷了，无论小龙女是死是活他们之间都到了该了断的时候。杨过提前一天到达了绝情谷，一路上没有碰到江湖人物，因为他有意避开他们。

绝情谷还是离开时的老样子，只是那鲜艳夺目、遗祸无穷的情花却早已灭绝。几乎在同一天灰飞烟灭的还有绝情谷的少主人公孙绿萼。杨过这时想起了与公孙姑娘地底洞穴的那段出生入死的经历，想起了她的温柔体贴，想起了她的种种好，想起了她为了帮他抢解药而最终惨死在她父亲的刀下，想起了她一家三口在同一天死去的惨烈结局。他想不通，为什么郭芙要砍断他的手臂？为什么他喜欢或喜欢他的人都一个个都离他而去。

绝情谷里有情客，断肠崖边断肠人。断肠崖前，云雾聚散，山风浩荡，景色苍茫，这日已是三月初七的傍晚，和小龙女分开恰好整整十六个年头。过午时分，天空飘起了细雨，整个下午就没有停过，杨过就伫立在劲风细雨中。渐渐地他身上的衣裳不再飘逸，而是紧贴着他的身体。杨过才开始注意到自己发福了，只是那只被斩断的胳膊却再也长不出来。杨过把这十六年的江湖漂泊生活在心里捋了又捋，偶尔也会想起和小龙女在一起的古墓生活，只是那已经有些遥远。要不是崖前石刻尚在，杨过真的怀疑小龙女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结识的人。

这些年杨过来过绝情谷几次，每来一次失望一次，小龙女始终没有出现，后来他的梦中小龙女也变得稀释模糊。所以这次来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他仅仅是来完成一个心里的仪式。他已在心里暗下决心仪式过后他要开启一段新生活。其实在杨过的内心深处，对小龙女当初失身于尹志平终究是介意的。

离开绝情谷，杨过决定去华山，不是去论剑，而是去祭扫，祭扫他的义父欧阳锋和神丐洪七公。祭奠完两位前辈，杨过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落寞，觉得自己的江湖路甚至人生路仿佛已走到了尽头。西毒、北丐当年何等身手，最后还不是埋骨华山，变成一抔黄土，陪伴他们的只有清风雪月、离离荒草？杨过想要是哪天自己身故了，估计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恐怕最后还得靠那只神雕。但是，杨过不想做第二个独孤求败。想到这里，杨过突然听到了几声雕鸣。

杨过看到了一只白雕像一小团白云似的落在华山半山腰一块向外突出且较为平坦的地方大快朵颐，原来是它抓到了一只野兔，正在一边吃一边自鸣得意。杨过自然而生亲近感，他决心下去看个究竟。

那块平地虽比较险峻，但杨过出身古墓派，对他来说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几个起落已轻巧地落在了那块平地的一块大石头上。那只雕儿也不怎么怕人，只微微一惊，看到杨过没有恶意又继续它的美餐，一边吃一边向着那块平台的崖壁叫唤，仿佛在呼喊什么人似的。杨过不由朝石壁上看了一眼，石壁上居然刻得有字，而且那字迹依稀还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思过崖……为什么这里写了这么多个思过崖，难道这地方叫思过崖，难道这地方有人住？“雕宝宝，谁来了？你这般叫个不停”。随着这温柔声音，从山壁一石洞中走出一青裳美貌女子。那女子约莫30岁左右，皮肤白皙，长发结束，看着洞口这个带着人皮面具的独臂男子，她先是一震，然后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眶湿润，“你……你真是杨大哥？”，紧接着是冲过去一把抱住杨过，杨大哥被她冲入怀的力道带得退了一步，感觉被她抱得有点透不过气，一股电流在他们身体之间流动激荡。在那一刻杨过突然明白了思过崖的含义，在那一刻一代大侠杨过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在那一刻杨过也用自己的独臂紧紧地搂着这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杨过多年不见的程英妹妹。大半年前，程英和陆无双两姐妹去看望在襄阳守城的黄蓉，黄蓉请她两姐妹代为寻找杨过，那一阵蒙古军攻襄阳正急，她协助夫君守城走不开，并且向两人各送了一只小雕作为通讯之用。其实不用黄蓉拜托，两姐妹这些年也一直在找“神雕大侠”杨过。大半年前程英、陆无双两人带着雕儿分头寻找杨过，程英就住到了华山的此处悬崖旁来了个“守株待兔”找杨过。每天在山壁上刻下一个“思过崖”，后人不知其实程英才是“思过崖”的命名者。也许是程英的痴情感动了西岳山神，最终让她先找到了杨过。

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次，杨过没有等到小龙女，却等到了程大美女，“神雕侠侣” 真的就要“江湖归隐”了！作别了寂寞江湖，杨过夫妇深居简出，江湖毕竟是年轻人的江湖，是时候培养江湖接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