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用心理学分析“既要 ……又要……”
文/沈红
（注册心理咨询师）
•既想要高薪，又想工作轻松
•既想不断升职，又希望少承担些压力和责任
•既羡慕挑战性工作的高收入，又追求轻省、稳定的工作方式
•既希望个人能木秀于林，又希望他们顾全大局、融入团队
•既想随性与同学、网友打游戏，又想要自己学习成绩过得去，期待能大学毕业
•既离不开父母的供应、保护，又把父母当作最大的敌人去对抗
•既想谈恋爱，又想要不受骗、不受伤，还期待最好不要耽误学习或事业
•既想要躲开日复一日重复的家务，又想要吃得美味、健康，家里整洁、漂亮
•既想要感情深厚、关系亲密，又秉持自己的想法，遇事按自己的理解和节奏操
•既要选择聪慧、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做妻子，又要妻子舍下事业机会，安心为孩子做饭、开车、当
保姆，还试图维护自己是家庭经济唯一供应者的优越感和掌控权
•既希望丈夫顾家、多陪自己和孩子，又期待他社会关系多、路子广、事业有过人成就
•既想让孩子身心健康，又一贯忽视孩子的诉求和情绪，甚至不惜要挟孩子继续服从
•既盼望孩子学习可以不用太卷，又在给孩子报辅导班时不甘人后
•既明白“失败是成功之母”的道理，又处处守护孩子、替孩子做决定，试图让孩子少走弯路
•既知晓孩子依靠父母的婚姻质量和家庭氛围获得安全感，又相信自己对配偶的背叛不给孩造
成任何创伤
•既知道自己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犯了不少错误，又撇清孩子正在经历的抑郁、焦虑、躺平
自己所犯错误之间的关系，还期待孩子可以向自己学习坚强、自控，独自挨过困境
•既想要体型健美，又忍不住吃下超出身体需要的食物，还难以拨冗运动
•既渴望顺应内心兴趣更换赛道，又不愿在新的领域从入门级别做起
……
不难发现，常见的“既要…….”与 “又要…….” 的内容相互矛盾，同时追求两者就仿佛一个人试图拉住朝东西两个相反方向飞驰的热气球。有时，人们要是平面加深度两个维度的追求，比如：既与自己的内心连接又与父母、亲朋连接。这就不奇怪众人在追求“既要……又要……还要……”的过程中经历了很多挫败、失望、痛苦，甚至无助、崩溃……因此，也越来越多地听到人们指控如此的追求正是目前家庭和社会困境的起因。人们也开始不断告诫自己和身边的人不要、或者不能去追求“既要……又要……”
可是，果真如此吗？人们追求“既要……又要……”的底层真相是什么呢？Dr. Gabor Mate和他的老师、以及合作伙伴们的研究发现：“追求既要与自己内心的感觉、需求相连，又要与自己的养育者紧密相连是人类婴幼儿存活的必要条件”。一个婴孩必须能够知道自己身体的冷暖、饱饿，幸福、满足、不安、恐惧……并且把它们表达出来。这样婴儿才能存活。比如：婴儿饿了要哭，害怕要哭，冷了要哭，热了要哭，感受到父母内心的焦虑要哭，吃饱了被抱着要能感受并表达安静、满足、喜悦……婴儿倘若没有痛觉，冷了、饿了不知道哭，那他们一定活不成。
同时，婴幼儿必须透过声音、气味、视觉、表情、动作、内心感应等与他们的养育者产生紧密的连接，这样他们才能得到喂养、陪伴、庇护。婴儿知道天地间的温暖与无情。事实上，没有养育者的持续供应和保护，婴幼儿更没机会存活。
由此可见，人类从诞生之日起，仅仅为了生存就必须同时追求既要感知、表达自我，又要使出洪荒之力与养育者/“重要他人”紧密连接。人类既需要感受自己的生理、心理需求，感受自己的心境、好恶……又需要与我们的养育者、身边的人保持稳定的关系。正因为这两个“既要……又要……”都被满足，我们才活过不能抬头、翻身，不能自己挣钱买奶粉的一天又一天，才有机会此时此刻来审视这些“既要……又要……”的追求。心理学发现我们人类婴幼儿不仅在相当长时间内仰赖照顾才能活下来，而且长大之后我们在内心如何看待自己，也就是我们的自尊几乎取决于我们的父母/养育者如何看待我们。我们的自信也很大程度来自他们与我们互动。“依恋关系”的研究也发现人们与伴侣的连接深度和方式，以及人们的世界观等等都与人们在婴幼儿受到的对待紧密相关。
人既是独立的个体，又是典型的社会动物。根据马斯洛等心理学家总结的“人的需求层级”理论，我们人的生存、生活本来就有生理需求、安全感的需求、被爱、归属感需求、自尊的需求、自我实现以及自我超越的需求。人的需求不是欲望、想法，不存在可要可不要的随意。人的各种需求若是没被满足，人就无法存活或活得痛苦，没有自信、尊严，无法仰首挺胸，生命难以生长、成熟。
尽管前面列出的很多“既要……又要……”并不都是人类生存、生活的需求，很多是人们的欲望、想法、期待，可是如果我们从心理学的视角往人们内心看，我们还是能看到它们的下面也仍然是人的需要，唯一的区别是真实的需要还是人们误以为的一些诉求能满足需要。例如：前面提到的“被父母看见、重视”是人们的生存需要；“以为自己必须听话、满足父母的心愿才配被看见、重视”是人们被父母、世界误导的愿望。因此，当人们说“不能既要……又要……”的时候，如果言者认为“既要……又要……”是出于贪婪的妄想，自找罪受的愚蠢；那么，这样说的人或许是对自身和他人需求的否认和压抑。当然，不排除人们下意识地选择先自我否认、抵制，也就保护了自己未来不必承受求而不得的痛了。
可是，假如说这话的人主动接受人类对“既要……又要……”的追求是真实、必须的，而且是人类出生自带的本能，只是常常因为内心力量不够、经验不够、资源不够、时间不够、机会不够……而无法实现；那人们才是多看见了一层人类生命的本相。如此，人们才有机会真正安抚自己和他人求而不得的失望和酸楚，鼓励自己和他人接受在路上挣扎的现状……这样说的人就是对自己和他人状况的真实看见和接纳。而且，基于对状况的理解和仁慈，我们发现不是我们不该追求，而是我们可以给自己更多的耐心和宽容，让自己分辨包裹在各种欲求下面的真实需求。而且，我们可以允许各人依据各自生命不同阶段的能力、负担、资源去找到“既要……又要……”之间的平衡。
从这个视角看，前面列出的看似不可兼得的“既要……又要…..”全都可以变成认识、接纳自己内心真实的契机：
•既看见自己希望透过劳动所得改善自己和家人生活的心愿，也听见内心照顾自己、享受人生的诉求
•既为自己有机会在职位上获得自信和成长而欣喜、感恩，也可以庆幸自己对承担压力和责任的自知之明
•既可以理解自己希望高效为公司和个人创收的意愿，也接纳自己享受平稳、安逸带来的安全
•既可以制定政策吸引人才，鼓励特殊贡献，也接纳自己需要透过摸索培养团队合作、共同成就的企业文化
•既认可自己对学业优异的羡慕、对完成学业的渴望，又可以去探索游戏和与他人连接对自己的意义
•既可以承认自己尚处在无力承担社会责任的阶段，又理解自己对抗父母安排，渴望践行自由意志的成长需要
•既为自己想恋爱、想建立亲密关系这一身心健康的标志欢呼，又可以欣赏自己对社会复杂性的认识和防范意识，还可以赞赏自己对学业和工作的责任心
•既看到自己对创造性劳动的偏好，又可以赞赏自己对高品质生活的追求
•既可以理解自己主动为家人担当的心愿，又可以尝试去了解“亲密”的含义，了解对方的真实需要
•既可以认同自己对家庭的贡献，也可以看见自己选择生命伴侣时的理性和算计，还可以学着体恤、感恩配偶的付出与成全
•妻子们既可以看见自己渴望被丈夫在乎、关爱的正当需要，又可以尝试看见自己对丈夫的真实期待及其成因
•既可以相信自己对孩子的爱意，又可以透过自己对孩子需求的躲闪看见自己爱的力量及能力的匮乏，觉察自己逃避、压抑过往伤痛的模式
•既体恤自己盼孩子健康成长的心愿，又看见自己不甘落后，为孩子争夺社会资源的积极付出
•既可以看见自己把孩子推进安全、美好生活的心愿和执着，又可以尝试顾惜自己从前为讨生活经历的挣扎和艰辛
•既可以体会自己在婚姻中的忍耐、坚持，也可以觉察自己不堪重负下逃避责任、否认孩子内心真相的习惯做法或念头
•既可以体恤自己在养育孩子过程中的竭尽全力，又可以正视自己因见识、能力有限给孩子带来的伤害，还可以利用心理咨询帮助孩子和自己得疗愈，借机斩断苦难在自己家族中的传承
•既接纳自己对体型健美的喜爱，同时带着好奇去探索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吞食身体不需要的食物在满足内心什么样的需求
•既可以感恩自己的时间自由和被赋予的机会，也回顾自己起初在职位晋升中付出的代价
……
追求“既要……又要……”是人类一贯的做法，它为人们的存活、发展保驾护航。人们打小就在学习根据实现机率和对生存的重要性来平衡自己在追求时的付出，以求在资源有限的世界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我们耳熟能详的“两利取其大，两害取其轻”，“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就在表明我们对自身的接纳和对世界的了解。
在信息爆炸、技术迭代、国际、国内形势瞬息万变的当下，人们不得不更频繁地预测，更快速地找到满足自己“既要……又要……”的多重需要的平衡。新的挑战已经增加了很多人的不安和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倘若人们仍不假思索地否认试图满足自己心愿的资格与合理性，那有可能是在粗暴地对待自己。相反，倘若人们可以多从心理学的视角带着尊重与好奇去聆听自己的“既要……又要……”，透过观察自己的言行、想法和心情去向内探索自己， 我们会更有能力分辨哪些追求是为了满足自身需要，哪些是追求是为满足被社会烘托起来的欲望 …… 如此，我们才更有机会找到最直接、高合适的满足自我真实需要的道路和方法。同样重要的是，即便我们的愿望因各种原因无法被满足，我们都能够被自己理解和顾惜。如此，我们就满足了自己被看见、被接纳、被温柔以待的深刻而真实需要；从此再不会日日如履薄冰，随时在风中凌乱。
沈红简介：
加拿大ACCT 协会注册心理咨询师
中国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2015年前曾任深圳心理咨询行业协会伦理委员会副主任
咨询方向——协助、支持人们：
• 在孩子的叛逆、躺平得医治的过程中收获家庭成长
• 建立、维护孩子与父母互动的建设性边界
• 在中西文化冲击中适应学习、工作、与家人互动的压力，实现更深的与自我的连接和与世界的融入
• 摆脱抑郁、焦虑、惊恐发作、强迫想法的束缚和压制 • 哀悼家人离世、伴侣背叛，收获生命的持续成长与突破
• 在恋爱、婚姻中继续完善独立、自由的人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