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鱼我所欲也章(六)
作者 沈亚春

三角氹,顾名思义,它连通三条小港,一条从港北过来,一条向东通到大湖桥,一条向北通到东港。到三角氹后,看到十二匹的在抽水,到大湖桥的一段港水更浅,老表就说到东边这条港看看。跨过一条小塅,港里的淤泥都露出来了,再往前走一点,靠北的岸边有一个硬坎,坎边露出一副长满青苔的木架乃,这是平时车水的时候架水车用的。就在木架乃往前两米乃远,有一个好大的洞,比大人的手颈乃还粗,一看就知道,它是一个九十度转弯的洞,没在水里的一段是平的,通坎上的一段是竖直的。老表知道这是条废洞,准备一走而过,但他想默想乃还是把脚“嗵”进去了,洞大,“嗵”的声音好应,像有回声一样。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突然一下,一条胳膊粗的无敌大黄鳝从竖直的口里往坎上一冲,对,是冲,而且是往上冲,是往硬坎上冲,高出水面五六寸的硬坎,它冲起来,迅速发觉不对劲,也不作片刻稍留,一个转身,往下面一哧,立时钻入水中,那还有米把深的浑水中。老表仓促间出手,连掐三下,一下一个“诶嘿”,硬是没有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没入水中。这怕是在修炼的黄鳝王吧,长好像不比一般的大黄鳝长,但通身圆滚了,像一个大忙杵丝瓜,说它有三四斤也不为过,一定是黄鳝王!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去得太迅疾,片刻,片刻,扣人心弦,扣人心弦,扣人心弦的片刻,惊诧莫名的片刻!倏忽间,浪花归于平静,空让我们惆怅一场。至此,我们也无心再继续捉下去,我把篓乃给了老表,然后独自回家,边走还边想刚才的情景,甚至庆幸自己与这个黄鳝王有此“一面之缘”。 过后,三角氹在我的心中便有了几分神秘感,那里不仅有黄鳝王,听朱家老二说,变天的时候,三角氹岸上的窑厂边,有一条大碗口粗的蛇会出来现身,它是在那里修龙!

追鱼而观,让我得其乐,也让我积其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只要有水,我都会仔细留心那里的鱼情。哪里的窖氹水质变了,泥鳅怎么样翻花;哪里的革命草上,有没有黄鳝睡觉;哪里出现了大阵的鱼苗,乌鱼娘有多大;哪里有蛇出没,么样攻击青蛙,我都会特别留心。后头湖靠囊田的上头有一个水窖,先前是我家的,我到那里插秧、薅秧、割谷,绕也绕到窖边看看,窖里的水很清澈,窖边有很多杂草,杂草上时常有小青蛙在练“跨栏”,连续几下“砰砰砰砰”从附近跳到远处,我专门注意水草下面,看有没有大群的鱼苗,看保护鱼苗的“护卫舰”藏在哪里。我到湖里做事,捡牛屎,捞猪草,都会特别留心水里有没有蛇,听到青蛙凄厉的叫声,我都要赶过去用泥巴把蛇钉走。我们热天洗澡,有时是傍晚到塘里划水,划划洗洗,把身上的汗渍洗了就是,墩上的几个塘我们都划过,听中华叔说陈家塘下面有“沁”,沁是塘里翻水的洞,水从哪里来搞不清楚,甚至可能是从长江沁来的,沁眼附近有“吸力”,人到那里最容易陷进去,我们就不大敢去划。金塘的水很深,靠超华家这头几乎没有滩乃,要么水淹不到肚子,要么一下淹到下巴,靠得意家的东头,浅滩有一点,但那里有两个洗衣跳,去划水把水搅浑了影响人家洗菜,我们去得也很少。后头塘划的很多,但它的下面淤泥有点多,划完上岸,还得坐在水跳上洗脚上的烂泥,一点点地搓,我们也不大喜欢去。理想的地方是前头塘,周围没有大树的浓荫,光线好,南北两头都有浅滩,大人在水中可以浩到两三丈开外的地方,而且下面都是沙滩,没有一点淤泥,沙子不粘脚,人一上岸,脚趾缝的沙子也随着水淌干净了,那里划水很爽,特别是对我这个旱鸭子更合适,不会呛水的。但那里也有一点,就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有蛇在水上游,起先,大家还不相信,我就指给他们看。几十米开外,蛇是什么蛇,多大,都看不清楚,只望得到它昂着头,张开的嘴巴呈三角形,里面是可怕的肉红的颜色,像一片霜染的木梓树的叶子在水面漂,漂得很快,看样子那家伙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我们也确实不是英雄好汉,都吓得跑到岸上来远远地望着它,一直到它不知钻到哪里为止。过后,我们去那里划水,那家伙也经常出现。
我们本地乌龟很少,但我上学、放学的路上,会时时留心看看大沟里,发现队屋前头的沟里有一只乌龟,挨不挨乃就在沟边晒青,那里还有一根药水桶上的废铁管子,斜着翘到,我想做火炮乃枪正好谋它。大路通到周家墩上,那里有条水沟横穿而过,路下面有座不大的拱背桥,大青石砌的,桥下的一段积了点水,居然也有鲫鱼,放学回来,我就跑到桥下,把水戽干,捉了十几多条鱼,而且告诉同学说捉到了“鲫板”,四队的一个同学有点笑我,说“这也是鲫板?”我方才明白,大鲫鱼才叫鲫板,那个板板的,像乒乓球拍样的才叫鲫板,我捉的三寸来长的鲫鱼,怕是连鲫壳乃都算不上!当然,他的取笑,也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我是见到鱼就眉开眼笑的那种,你笑你的,我高兴我的!我家西边的窖里,有时有鱼仰在水面上,像中了邪样的,不是“游”的那样,而是“撑”,尾巴一撑一撑,身子就往前一钻一钻,反正是晕头转向的,看到人在也不管。我就走到水边,等它撑到眼下,用手一捞就把它捉住了,到家里告诉爷爷,爷爷说这是“鬼鱼”,叫我以后不要捉。还有这个鱼?不怕!中华叔他们不是说过,“鬼见铁,一包血;鬼见铜,一包脓!”吗?菜刀一“驰”,管它是什么鬼!爷爷的意思我懂,是怕我人小,捉鱼时“哧”到水里不安全,我站稳就是!火炎爷家后面有个高芭氹,秋冬之时水很浅,有没有鱼呢?光看还看不出来,因为干枯的高芭禾把水面都遮住了,我就拿着撑网去撑一撑看,不错,也撑个斤把乃。再过两个月,水面结冰了,撑网乃往冰下一戳,又有点小收获。

沈亚春,男,汉族,籍贯湖北省黄冈市黄梅县,黄梅二中退休教师,中教高级职称。系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全国优秀楹联教师,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诗联作品散见于湖北省楹联专辑,黄梅县诗联专刊。教学论文《把脉职业班主任》《炫耀》《智者的谎言》等发表于华中师范大学《语文教学与研究》专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