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香悠悠
晨曦
这几年的天气一年比一年热，节气也不再是过去那么四季分明了。犹记得桃花盛开时的粉面含春，刚经过寒冬的洗礼，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还在眼前，却在几场春雨后不知不觉间满目的翠叶已盛，绿意盎然；灿烂的花儿也随着春雨化做春泥渐渐残败，转眼间已至夏初，这不，天气一下子热了。
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猛然闻见一股熟悉的辛辣中带着清甜的香味，我循着味道找过去，果然，看见路边摊上有卖蒜苔的了。蒜苔下来了么，这熟悉的味道啊，一下子让我想起了记忆中那永远难忘的悠悠蒜香味，想起了过去在家乡的那些艰难而又美好的岁月。
我的家乡桑镇是远近闻名的蒜乡。在过去那个物质与经济极度匮乏的年代里，我们靠河岸的村庄人多地少，每家只有几分地，不像塬上人地多。所以大蒜就是我们村里每家每户重要的经济来源，还记得在大概是在84年吧，村里种的都是急蒜，这种蒜蒜苔小短而细，蒜头小蒜瓣小，产量不高。而兴平的土壤和山东的土壤相似，而山东著名的苍山蒜销量很好，县领导就想在兴平推广种苍山蒜，但是没有人敢种，怕不成功，毕竟是一季的庄稼啊！当时在县外贸局上班的父亲带头在我们村里种了，当时大家都不看好，父亲就和大伯在我们家的自留地里种，从播种开始，严格按要求做，特别是大伯，一直跟踪着蒜的生长周期，精心伺弄，蒜苔一长上来，呵，这蒜苔，又长又好吃，产量高，还能腌制，蒜头更是大，瓣瓣分明，村里人便信服了。到挖蒜的时候还有人偷蒜种，大伯不得已还在地里搭了个棚看着。苍山蒜在兴平种植后不久，改良蒜也开始种了，从那时起，村里种的大蒜就分为急蒜、苍山蒜、改良蒜。急蒜成熟早，能卖上价，改良蒜蒜苔不行，但是蒜头大，产量高。尤其是苍山蒜最受大家喜爱，它的蒜苔青翠直长，口感脆嫩，味道鲜美，营养丰富，蒜苔还能腌制，蒜头产量也高，口味辛辣中带着甘甜，深受大家喜爱。
蒜好吃，但是种蒜真不容易，工序繁杂而辛苦。秋天播种时，在玉米地里套种，闷热难当，玉米叶刷的胳膊全是一道道伤，在地里还直不起腰，蹲着一个一个的摆蒜，汗水夹着玉米的天花粉模糊了眼睛，摆完蒜得几天缓，腰疼腿疼。挖蒜能好点，能由人，但也辛苦。
最辛苦也最美好的是夏初抽蒜苔。抽蒜苔是有时间要求的。早了不行，蒜苔还没长好，长度不够了糟蹋庄稼，抽不上了产量就低，抽老了也不行，蒜苔发硬，影响口感，吃起来柴。有经验的人就天天到地里看，蒜苔长度差不多了头弯下来就可以了。抽蒜苔早上不行，蒜苔的口没开，不好抽，容易抽断。最好的时间是在中午，天气越好蒜苔越好抽。太阳把蒜苔的口晒开了，拿上豁针（打蒜苔专用工具），左右手并用。在靠近蒜头第2到3叶间右手用豁针豁开（这都是老人说的），再用豁针轻轻抵住蒜杆往外一折，左手把握好力度，然后顺势往上一抽，同时捏紧蒜苔尖，只听“嘭”地一声，随着美妙而悠长的声音，一根青脆嫩绿，又白又长的蒜苔就在手中啦。这要有经验的，手劲要合适，小了抽不出来，劲大了就抽断了。不会打蒜苔的人不但影响蒜苔的产量，而且也影响蒜头的产量和大小。抽蒜苔时人也直不起腰，要专心致至地把握力度，晒着大太阳，汗水顺着额头，还不敢用手擦，手上全是蒜苔汁水，一擦就辣眼睛，泪水混着汗水流下来。所以说抽蒜苔不仅是个辛苦活也是个技术活。
最美好的活这是对小孩子来说的。大人们抽的蒜苔够一把的时候就用蒜苔最上面的蒜肤打成结，放在一边，小孩子就把蒜苔拾起来，脖子上挂着，胳膊上挽着，往地头送。地头边有老人一根根的把蒜苔上带着的外衣剥掉，然后捆扎整齐。这时候能动的人都来地里帮忙了，这是个团结协作的活计。因为蒜苔一天一个价，长在地里也一天比一天老，等不得啊。而这几天家里的大人们格外开恩，吃的好，收蒜苔结的是现金，大人们喜笑颜开的同时会给小孩子一些零花钱，这可不是比过年还幸福的事情吗？每家每户都在地里，不时有探价的人在地头喊着：“街道东头的价高一点，快点去啊。”一会儿又说：“马家路口的客来了，比街道的高一毛呢。”
每到这个时节，村里村外总是飘散着一股辛辣的浓郁的蒜香味。老人们把蒜苔最里边的那层蒜肤留下来，拿来蒸菜疙瘩吃。蒜全身都是宝，是我们小时候的主要菜品。那时候，从蒜种下的那时候起，我们就开始了吃蒜的旅程，蒜苗，蒜苔，蒜头。一年四季，几乎都在吃蒜，有的人蒜苔腌的好，能吃的更久的。人常说，种啥的人舍不得吃啥，那些年人生活都艰难，都把好的卖成钱了，舍不得吃好的，留给自己吃的都是从地里拾的、不好的卖不了的下贱。蒜农们的心随着收蒜苔人的价格一起一伏，如果价格好了，这意味着今年的辛苦有了回报。如果价格不好，则是欲哭无泪。种蒜人的心酸真是一言难尽。
好在现在的蒜苔销售不再是过去那种被动的由收蒜苔人中间商主宰的年代了。冷库的兴起，网络的四通八达，让蒜苔能从田间地头直接到消费者手中，没有了中间差，而且也不愁销售，蒜农们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付出的辛苦有了更好的回报，真为他们高兴，更多的人在不同的季节也能吃上这独特的美食。前几天还看见有助农主播在蒜苔地里开直播，更是把家乡的蒜苔更大范围地推广和销售，也让更多的人了解了家乡的人情风貌，真好！为他们点赞！
又是一年蒜苔季，我的记忆里，那熟悉的悠悠蒜香味让我难忘，抽蒜苔的场景历历在目，愿家乡的蒜乡之名能名传天下，愿骄阳下种蒜人的辛苦都有厚酬。愿那带着泥土芬芳的蒜苔能为您的餐桌增添一抹绿色的美食。
附打油诗一首：
蒜苔赋
骄阳似火弯腰让，无花无香菜中王。
根根来自辛苦处，条条皆是汗水伤。
辛辣惊得蜂蝶躲，却变佳肴万家尝。
青翠嫩绿长二尺，不惧剖腹断肝肠，
凉拌煎炒能腌制，杀菌抗病保健康。
各式烹调轻尝味，唇齿生津脆又香。
作者简介
晨曦，女，70后，陕西省咸阳市兴平市桑镇焦家村人，从小热爱文学，在初中时参加桑芽文学社，之后为了生活疲于奔命却依然热爱生活，心中一直有梦想，文学爱好是心中永远不灭的萌芽，虽历经磨难但仍不舍对文学的热爱，只为不负年少时的文学梦，余生愿记录美好，为生活中的真善美而感动，心存善念，积极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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