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武斌
‖ 春天里，总是怀念故乡的雨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春天里，总是怀念故乡的雨
怀念那种亲切的感觉
从云里抽出的一根根丝线
有水的柔和与爱恋
能绣成土地上五颜六色的花朵
雨中的桃花，杏花
雨中的蚕豆花，豌豆花
雨中的菜叶，树叶和草叶
都鲜亮得令人陶醉
有时真想摘下一枝一叶插在水瓶里
装饰乡村的生活
儿时并不懂得咀嚼贫穷的涵义
不在意补丁缀在衣衫上
雨中，赤着脚丫
踩起兴奋的水花
无忧无虑
追赶窜入水沟的鲶鱼
一夜急雨敲响鼓声
激励它们溯流而上
从湖汊里赶来与我们嬉戏
即便被捉进鱼篓
它们还是活蹦乱跳
满足童心收获的快乐
雨中的叶子
贪心地搜集晶莹的水珠
它们总被风捉弄
摇摇摆摆滚落成叮叮咚咚的音乐
湿了翅膀的蜻蜓落在斗笠上不走
牛角上偶尔还歇着一只喜鹊
生动的眼晴想要找人说话
牛背上坐着的我
从不会寂寞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春天，总是想起故乡的雨
那些不晓得忧愁的日子
写在诗里别有滋味
用雨布施的乡恋
教我吟诵一生
‖ 烘笼里孵出我的春天
春天何止是植物的叶子和花朵
还有这么大一只陶制的烘笼
铺好草，不是为了取暖
它做了母鸡孵小鸡的巢
妈妈每天都会去观察迷于孵蛋的黄母鸡
它蓬松的翅膀撑开安全伞
会孵出一个春天
我也喜欢看那只黄母鸡
它安详的神态是一种品质
时尔侧偏着脑袋显示恬适的神态
时尔警惕地睁大眼睛
它的自豪感和责任心
让浅浅的鸡冠
专注地发红
当鸡娃儿啄破蛋壳的禁锢
滚落出满地春的声音
叽叽、叽叽的叫唤很密集
带着初见世面的惊奇
门外的柳条垂下绿辫子
池塘里的蝌蚪摇动着黑色的小尾巴
桃花一朵一朵打开梳妆台
欢欢喜喜，扮出新娘的颜色
记得年年都是这样
当鸡娃拱出烘笼的日子
故乡的春天就跟着谷雨节气
真正的来了
‖ 故乡的湖在诗里藏着
那时的故乡在梦中
轻轻的湖风从岸边走过
荷叶摇着螳螂的颜色
醉在安宁里睡觉
几朵白云把天空拭得很蓝
水牛在岸边悠闲地散步
它快活起来就朝着远处叫几声
哞哞的音质靠近心灵
一只麂子站在附近的草丛边探头探脑
惹得乡间的孩子格外好奇
相互的讶异惹惊了麂子
逃生比食草更让它着急
苇草的清香从湖岸漫进村里
鲤鱼产卵的声音惊动了水鸟
菱叶覆盖的湖面安然如梦
小小的水声也能溅出动静
那时的青菱湖在诗里藏着
让风轻云净
让梦不醒
‖ 我们这个村庄不是太封闭
四奶奶家的织布机
就摆在那条过道里
来来往往的人都可以看
这是我们塆子里最先进的机器
在儿童眼里它是庞然大物
我需要仰视才看得到梭子跑来跑去
开始只往上看
不知道这梭子的动力来自哪里
后来发现，不只是手
还有脚在动
像脚踏车
四奶奶不织布，儿媳织
她的头低着，好像每天都坐在那里
很少有大人们去看热闹
他们有农活，有忙不完的家务事
我太小，还没到放牛的年龄
天天盯着织布机看
甚至想求大人也买一台织布机
我们家的走廊比四奶奶家的长好多
空着也是空着
可母亲说，我们家养不起这东西
我不解，它吃钱吗
——我们这个村庄并不是太封闭的
有一台织布机活泛着我的思想
‖ 围渔
青菱湖还留着春装
蓝天映入湖水格外深远
围渔是水上最热闹的时刻
七八条渔船围成圈
欢快地敲响船头的木板
像节日一样激动人心
蛮有节奏地收小圈围
围漁人知道抱团
围网在缩拢
老远就能听到湖面的敲击声
急促如鼓点，爆发催征的雷鸣
雄壮的声势破浪扬波
惊飞的鱼群争相跃出水面
湿漉漉的鳞光似腾空的礼花
令人眼花缭乱
激情飞扬
待到收网的时刻
太沉太沉的收获带着太多的喜悦
让船帮惊险地歪向一侧
惹满舱笑声
注： 围渔是青菱湖畔以渔业为生的乡亲，利用围网捕鱼的一种捕捞方式。渔船用敲击声驱赶鱼群聚拢，并通过长带形鱼网包围鱼群，然后收紧网具底索，捕捞鱼类。
作者李武斌：原铁道兵文化部创作员，总政《当代中国》国防军事卷编辑，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著有《李武兵抒情诗选》（上下册），散文集《太阳鸟》，长篇纪实文学《自然之子》等。
编辑：山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