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思念,何必泪眼
文/刘丽珺
最是流年似旧雨,暮雨纷纷又清明。遗忘是短暂的,思念是永恒的,思念的根,清明发新芽。清明,清生命之感,明生命之礼。清明,以我之思,念故人往昔。
思念,满是泪眼。生者泪,逝者寐,薄茶敬一杯。手起茶落间,依稀音容现。祖父喜书法,擅长提悬笔。我常伴左右盯字纠错,偶书错,祖父摇头叹:提笔掉字!笔墨纸砚今犹在,不见当年提笔人。
以前回家,随着绿色的铁门望去,要么是爷爷半倚在门口优哉游哉修着指甲,要么是奶奶瘦小的身子佝偻在门口的树影斑驳里。我经常会在他们看我的时候装作路人,然后拐个弯跳到爷爷跟前,这时候的爷爷会满脸堆笑的来句:爷爷的珺珺来了!时至今日再回家,铁门还在,老人不在了。
《祭十二郎文》是读初中时爷爷教的,版本还是蝇头小楷的手抄本,那是我对天人永隔最初的感知。如今再读,让人有种识得天下字,却不能给写了大半辈子祭文的爷爷拼凑出一篇像样祭文的无力感。吃斋念佛喜书法的老人,倘轮回,应在六道的路上了;若来生,该是小学的年纪了。
思念,何必泪眼?游子归,青烟飞,上坟莫言悲。奶奶,是家里的掌灯者,盼游子,等归人。燕子衔泥般筑巢,老牛舐犊般护家。求学路上,尤其大冬天的五六点,睁开朦胧的眼,蜂窝煤炉子上咕咚咕咚冒着泡泡的荷包蛋,是奶奶给我炖的早餐。一日三餐多少年,奶奶从未让我等过饭菜。后来,一抔黄土两重天。这一别,再无归期。奶奶大眼睛高鼻梁,一生爱热闹,愿另一个世界也如人间,繁花似锦。
思念,不再泪眼。杨柳俏,桃夭夭,坟头青草自逍遥。如今,思念变成了一方矮矮的坟墓,他们在里头,我在外头。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也许,他们一直在,只是换了载体,许是一抹流云一阵风。就让这穿越时空的思念,伴着云随着风,飘向遥远的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