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离骚》
长服高冠披香草,
回望阊阖万里遥。
九死求索犹未悔,
呕心沥血赋离骚。
吾读离骚,百感交集。敬原之贞亮高洁,叹其不遇于时,惜其孤芳自赏。原出身王族,承继祖望,自幼教养,与兰为伴,同芷作友。及其成人从政,如误入政治丛林之小白兔,步步陷阱,失其先后,乃至离朝流放,颠沛流离,終投身湘水,国未亡而身先殒,不亦悲乎?
原之遭遇,固楚廷君昏政暗,时之不遇故也,究其本身,岂能无因?怀王者,临大事而不决,贪小利以亡身,识人不明,邦交反复,小人袖枕之言,欣然纳之,忠言逆耳,弃而不采,以至失土丧师,至死不能返国,此千古之不明君也。原以美人视之,反复吟咏,寄望于斯,窃以为不直也。
子兰者,怀王子而顷襄王弟也,原当廷而指其前过,固正直忠亮之举也。然怀王若不留于秦,则顷襄何立?怀王若返国,顷襄置于何地?子兰之过,固怀王之悲,而顷襄之幸也。顷襄王立子兰而为相,乃酬其功也。且疏不间亲,原谓子兰不忠,实指顷襄之过,可乎?君失臣,则朝廷不稳,臣失君,则抱负难酬。原离骚责怀王之反复,当廷非君相之举,終被流放于野,于其志何申?小人女子宜虚与委蛇,而非面斥,若此,其必衔恨而使狡诈以逞其心,原离骚反复斥之为党人,究于己志之申有何益?
君子从政,须有扶帮方能成事,红花亦需绿叶扶持故也。屈子初政,岂无同志?骚中尽言兰芷不芳,荃蕙化茅。何昔日芳草,今乃为萧艾?屈子不知隐忍,待时,反责同志之变,久之其谁友也?屈子骚中以香草自勉,贬击世昏众浊,固显其高洁,然其愈自勉,而众愈恨忌之,失人甚矣。屈氏本为王族,其目屈子流而无言,屈子之失众,明矣。屈子空有理想抱负情怀,失之于众而不行,不亦悲乎?
屈子文采实高,辟中华文学浪漫主义之峰,然其情商实不堪言。《后汉书.黄琼传》言曰,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阳春之曲,和者盖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此屈子之谓欤?然屈子之为屈子,盖其贞亮高洁,孤芳自赏。屈子若改其行,则无骚辞,吾等后人,又何闻屈子文名?正是屈子不幸文学幸,千秋万代传高名。
屈子之短,实吾等文人之通病。后之李杜,皆然也。性格决定命运,吾等读离骚,效其华辞,慕其清高,然亦需知其短,以鉴吾行。非此,则复使后人之复哀后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