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鱼变人
·田玉川
一
海浪的巨手
把一条鱼
又一条鱼
成千上万条鱼
以及鱼类那样的
海洋生物
一波波 一波波
推送上岸······
二
海水
渐渐退潮
海岸
平地难以起浪
再也无法畅游了
只能爬行
三
只能向前爬的
就有活路
那些实在爬不动的
渐渐 渐渐
溶入石头中
变为一尾永恒的
石头鱼
不屈的硬脊骨仍依稀可见
向前不退后的力量
仍可感可叹
四
只剩下 剩下
那些能够爬过不长不短的
海滩
爬进热带丛林的
幸存者——
那些鱼类的远祖
谁能学会在植被的绿浪中
游弋
谁就会成为丛林的
主人
五
大海中游泳太久太久了
凡鱼皆可得水
丛林中爬行太慢太慢了
爬行者如何觅食
雨水——
只落在密密的树枝上
只落在青青的草叶上
只落在片片的湿地上
如此丰沛
如何一滴滴 一滴滴
捧住 汇聚
成池 成潭 成湖
成泉 成河 成江
野果阵阵飘香
如何采摘在手
爬行者——
脊骨不得不变硬
下颌不得不灵活
爬行不得不加快
毛发不得不脱落
尾巴不得不磨断······
饱经爬行的磨难
最能感应天地的
温情和召唤
六
记不准
究竟是那一天
肯定就在那一天
一个个爬行者——
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虽然 虽然
依然弯曲和不稳
但迟迟伸出的前肢
要托举起头顶的太阳
慢慢迈开的后肢
在追赶丛林中的月光
顶天立地的人——
永远告别了踽踽爬行
七
久久听着
久久听着——
磨石头的声音
石头渐渐变年轻
石头渐渐睁开了眼睛
石头渐渐开口说话
石头渐渐在唱歌
八
从此 从此
丛林中
只剩下那些还在攀援的
爬行者
依然只满足于一时的舒坦
甘愿永远沉沦
只剩下那些仍在迷恋丛林争战的
嗜血者
抢掠和杀戮的疯狂
刺激着亢奋的神经
劣根顽固
九
宁愿一时站着死
不愿长久爬行生
人——
至今坚守着返祖为动物的
底线
让人重新变为一条鱼
人愿意吗
鱼愿意吗
太阳愿意吗
大地愿意吗
大海是在欢迎呢
还是在等待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