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晨的“老实”

贺绍俊

来源：时代文学

王方晨写了一部小说《老实街》，在这条老实街上，住着一位老实人，这就是王方晨本人。

我十多年前第一次接触王方晨，就留下一个老实的印象。我以为这只是我的个人印象，没想到看了这一辑的文章，发现几乎所有的作者都会提到老实这两个字。

当然，如果用老实来描述王方晨的话，这是一种具有非常丰富内涵的老实。比如文清丽将他比喻为一块底座瓷实的泰山石。周瑄璞将他形容为淹没于平凡人群之中却睁着机警眼睛的警察。王十月直接说王方晨是个老实人，但他接下来阐释道：生活中的王方晨是楷书，文学中的王方晨是狂草，他要把生活中被老实压抑的本我释放出来。乔叶认为王方晨的《老实街》就是他的完美自传，因为《老实街》是老实的，这既指文本的成熟，也指结构、情绪和故事底子的厚重。东紫所说的老实则是指王方晨的单纯，单纯得不会刻意逢迎和不识世故。

这使我想起十多年前第一次读到王方晨的小说《大声歌唱》。这篇小说写了一个在边防哨卡上的年轻战士，他对外界总是封闭着自己的内心。直到有一天，一位女歌唱家专门登上哨卡为他歌唱，歌声唤醒了他沉睡的内心，从此他热爱上了大声歌唱。复员后他仍然大声歌唱，村里人觉得他是不正常的歌疯子，但有一位姑娘因为他的歌唱而爱上了他。我今天突然发现，这个年轻战士不就是王方晨的自我写照吗？他不是一位善于交际的人，也不是一位能言善辩的人，更不是一位爱表现爱出风头的人。但他又很自信，也有倔强和固执的一面，说到底他有一个深藏着的丰富内心。他写小说就是他大声歌唱的另一种方式。

王方晨也很珍惜老实这两个字。他在《老实街》里说：“老实之风早已化入我们悠远的传统，是我们呼吸之气，渴饮之水，果腹之食粮。”

可是，我们读王方晨的小说，从来不觉得他是在老实巴交地讲故事，他把小说伺弄得风生水起、气象万千。他深谙老实与不老实的辩证法。所以我们不要轻看了王方晨的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