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看见阳光
赵立群
一个盲童葡蔔于一个妇女背上
妇女去了洗手间，将盲童托付给一个
卖瓜子的老太太照看
妇女像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太太收养了孩子
温暖的河流收留了残枝败叶
老太太携着他
盲童的竹杖敲着马路
像啄木鸟呼唤春天的声音
盲童问老妈妈
赤橙黄色青蓝紫是什么颜色
老太太拿来西红柿，桔子，香蕉，苹果和茄子
盲童抚摸着，像小鸡孵蛋
孵出了各种颜色
他又问老妈妈
太阳是什么模样
老太太画了无数条直线
盲童受了这条慈悲而睿智的直线鼓舞
摸出了各条经脉和穴位
成为闻名的推拿按摩大夫
沉默的背后
文/赵立群
大雪下了几天几夜
冻僵了花香，鸟语和落叶蹁跹
让思念山一程水一程，最终隔在水之湄
远黛青山也沾满了羽毛
夏天的推土机，追赶着鸭鹅所遗落
静候着春风来拾掇
而头顶着的一髻白雪
三分是自然堆砌，七分是岁月染白
再无故友的敲门声
像啄木鸟拍打着树干
一阵紧似一阵
品茗，吟咏或挥翰
无麻将与酒令之乱耳
更无会议与案牍之劳形
黛蛾长敛，一宿宿无寐
一个人怕孤独，唯愿两个人怕辜负
邀银钗垂耳的月光来调解
大雪已封住了冬的嘴唇
期待着绿皮小火车的汽笛，吐出春天
四月天
四月的山上
有蚂蚁成群结队运送着粮食
候鸟与无人机练习着飞翔
而突如其来的雨加雪，增加了劳动难度
最先破解的是一群麻雀
它们小心翼翼寻觅着冰凌下的秕谷
人类所轻蔑的，它们视作禅悦酥酡
歪歪斜斜的脚印是蹩脚的说明书
答案却在融融春光中潜伏
与之相伴的是两位道人
隐隐的风声雪声梵呗声，胜似读书声
煮饭和扫雪，是对唇齿流香的经文的追补
明心容易，凡心难了
尘埃可涤，心垢难除
桃树也睁开惺松的眼睛观望
是蛰虫的闹钟将它们唤醒
它催促灵魂跟上脚步
桃树的美源于它的风骨，可趋凶，可避邪
当绿肥红瘦后，一切归于荒芜
四月的天是尚未调好的调色板，单调而浅淡
杨柳依依而又寒风轻抚
一切在心里而无所住
疫情下的空
曾经灯红酒绿的街道空无一人
再无车辆像甲壳虫般慢慢蠕动
曾经疯长的高楼停止了身高
苍鹰，喜鹊和松鼠在放肆地游戏
曾经的大商场再无摩肩接踵
旋转门不再卷着游客如潮来潮去
疫情为我们上了一堂思政课
教会我们与人，与动物和遥远的祖先相处
疫情突然一顿棒喝
鞭策我们的灵魂跟上脚步
小青龙汤焦急地浇灌肺部的白
成员半夏不仅止咳，也止住人们的心念
刮痧板刮出的不仅是毒火
也包含心中的贪嗔痴慢疑
而桃符像两道泻下的血
恐吓疫神远离，未来的肌体更健康
窗口的童话
妈妈在窗前植下一棵苹果树
树的虬枝如壁虎黏在窗前影影绰绰
壁虎逊苹果树一袭傲气和嫣然
苹果树输壁虎些许自由和狡黠
暮色四合，宠物犬欲与它轻歌细语
妈妈斜倚窗前，深怕这仓惶的词语打破了宁静
春寒凛凛，苹果树绽放寂寥的花朵浣天边的酒红
壁虎深居简出，令爬行类高攀不起
当桑椹、樱桃和梨垂落，肥臀的苹果与秋风共舞
壁虎的祖先长眠于地下，护持着子孙与时空抗争
偶遇捕猎者，壁虎自断尾巴来求生
苹果树用果实供养众生，期待着下一世的轮回
苹果树的枝头收留了桀骜的苍鹰，却拒绝垃圾袋纠缠
于山涧，悬崖和水畔跃动，壁虎外表柔弱而内心强大
它代我们反哺和尽孝
无论酷暑严寒，让我们忏悔和恭敬
夏天的院子里
夏天的院子里分外热闹
黄瓜袅袅娜娜的藤蔓挂着黄色小灯盏
马铃薯在地下打着桩，累得面黄肌瘦
不与坡地的地瓜来比美，不羡慕远方的火龙果已经大红大紫
紫苏是洒了香水的贵妇
惹得麻雀们叽叽喳喳来挑逗
杨树尖晃动，预警系统发出了警报
当老鹰掠过，它们迅速钻进带刺的灌木丛避险
小猫走来走去
悲伤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是黄鼠狼叼走了他的两个孩子
角瓜也匆匆地赶来了
一边抱着孩子，叶子的襁褓下正酣睡着一个孩子
金黄色的花苞里正在妊娠另一个胎心
蜜蜂嗡嗡地观察着产程发动
蝉吱吱地叫着
它的最后一声鸣叫，熔断了整个夏天
原乡人
一片片金黄的叶子在雪地里守望着
这不离不弃的土著
身薄如蝉翼，骨瘦如金丝
扛住了炎热，朔风，霜冻和雪崩
过山车一样的颠簸
海天之隔，有三角梅，海棠树和火焰树
花朵光芒四射，枝叶横斜婆娑
咫尺之遥，斗室里摆放着它们的微缩版
倘若涌入一丝寒风，它们冻得不知所措
还有少许叶子飘洋过海流落他乡
它身体的一部分，被顶礼回来
他乡寄居了肉体，故乡安放了灵魂
落叶也是个广告牌，砸得冬天匆匆逃脱
当鸟兽虫鱼来收拾残局，
它被重新摘到树枝上，用茂密的语言
驱赶世态的薄凉和季节的炎热
愿
菜市场路边的一棵老树
密密麻麻拴着红丝带
皆为求子，求官，求学业和求财
一截白色的树干
仿佛尘封已久的信件
期待着殷勤的月老来送达
河有河神
树有树神
他们在头上敲响了威严的警钟
警示着人们的举止和谈话
中国有一亿剩女
为她们拴个红丝带吧
祈愿她们早日找到圆满归宿
君不见早晨的蔬菜水灵而娇嫩
中午便会打折
晚上就要特价裹回家
而畏惧明天和意外是懦夫
生活这堆打翻的调料瓶
叠加着酸甜苦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