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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恒长篇小说《大东路》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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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大战豺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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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山里的夜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老贾划一根火柴,点燃一枝长满树疙瘩的松明。借着松明的火光,妹子把背篓中的草药倒在地上,一枝一枝地把药材分拣出来。她发现一根紫色的苗杆,叶子上开着橘黄色的花,花蕊四面展开,她觉得好看,拿起来向老贾打手势:这是什么花?
老贾笑了笑,将那朵花摘下来插在妹子的发际上,然后扬起苗杆说道:“你看这上面的叶子,左三张右四张,一共七张,这种药材叫三七。把它的根兜捣碎,可以外敷内服,有散瘀止血,消肿祛痛的功效,主治各种创伤和血症。”
妹子嗯了一声,表示听明白了,又在草药堆里翻找起来。老贾知道她还在找三七,告诉她道:“这种药材一般都长在悬崖上,非常稀少,今天碰上一株,也是运气好。”说罢,便将三七的根蔸切了下来。妹子把擂钵清理干净,正待将那颗三七根兜擂浆,门口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在外面?”老贾半张着嘴,露出惊讶的表情。陈中超扫了一眼屋内,老贾、小六子、妹子都在堂屋里,大哥在里屋躺着,五个人都在,怎么会有人敲门?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这个小村表面风平浪静,暗中却隐藏着许多不可见人的秘密。
陈中超大喝一声:“什么人?”一个箭步冲向门口。
“不要……”老贾话音未落,陈中超已经一把拉开房门。
一道黑影迎面扑来,陈中超猝不及防,急切间身形一矮,五指如钩,鹰爪般地扣住对方的头颅,定睛一看,却是一头毛色金黄的恶狗。那恶狗的头颅虽被扣住,表情却是十分狰狞,张开血盆大口乱咬。陈中超大怒,双手把住恶狗的上下颌,发力一扳,一张狗嘴顿时就被撕成了180度。陈中超又在下边飞起一脚,恶狗便如皮球一般地飞出门外。
“他ta妈ma的!”陈中超拍了拍手板,狠狠地骂道。忽见前方红光闪过,又一道黑影扑了上来。陈中超急退一步,啪的一声将门关上,黑影来不及刹车,嘭的一声撞在门板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哀鸣。
“怎么回事?”堂屋这边动静大,陈天鹏起身问道。在老贾家里将养了一个多月,他的伤势基本上痊愈了。
老贾的嘴唇动了一下,尚未来得及解释,先自冲进灶屋找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出来,二话不说顶在门板后面。顶好之后,生怕木棍不够结实,又让小六子去灶屋里去找更粗的木棍。就在这时,灶屋那边哗啦啦发出一声响,窗口上伸出一个毛发金黄的头颅来,两只幽红的眼睛闪着红光。原来,正门不通,几只狗子绕到灶屋外边的窗子下面叠罗汉,一个劲地往窗格子里钻。
却好妹子也在灶屋里帮着寻找木棍,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双脚便如中了魔咒似的,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小六子虎地一声冲过去,操起菜刀就劈,狗子呜咽一声把头缩了回去,地上留下了一只毛茸茸的耳朵。
陈中超喊道:“闪开,我来收拾它!”冲锋枪哒哒哒一个连射,窗子外一阵混乱,狗子们在哀叫声中四散逃走。陈中超骂道:“他ta妈ma的,四条腿的狗子就是跑得快,子弹都追不上,再敢来就把狗日的全都毙了。”
老贾大喊道:“快把窗子堵上,这些不是狗子,是豺狗子!”
“放松点,不要紧张。”中超安慰道:“别管它是菜狗子还是饭狗子,所有的狗子都一样,打死了炖汤吃肉!”
老贾一听,更是紧张得不行:“不是菜狗子,也不是饭狗子,是豺狗子。豺狗子是最最惹不得的!”
陈中超笑了起来,拍了一把手上的冲锋枪:“怎么惹不得,打不死吗?不要慌,只要有我在,来多少叫它死多少!”一个多月了,只因为不识老贾的庐山真面目,陈中超根本就不信他。
老贾面色苍白,说话直打哆嗦:“你根本不晓得豺狗子有多狠,这种东西要么不来,来了就是一群,成群的豺狗子连老虫都不敢惹。”
陈天鹏也是暗自吃惊,说道:“老贾说得没错,豺狗子像狗又像狼,它们善于群体作战,非常凶残。”他记得自己老家也闹豺狗,那时候他还小,豺狗群一下山,村里的狗都不敢叫。
听得大哥这么一说,陈中超才有了三分当真,他把绑在腿上的勃朗宁拔出来递给陈天鹏:“哥,你用这个,里面有五颗子弹。”
002
众人一起动手,把所有的窗口全都堵了起来。陈天鹏吸了一口气,透过木门的缝隙向外窥探,但见月光朗照,山林里的红光星星点点,鬼火般地飘来飘去。
“咚!咚!咚!”拍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急促间带着凶狠和嗜血。众人的神经骤然绷紧,每一个人都嗅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便如中了定身法似的地盯着门口。
带着仇恨的豺狗,比狼群更可怕。
拍门声越来越急,越来越狠,最后变成了愤怒的撞击。
老贾定了定心神,壮着胆子走向门后,双手压住顶门的木柱试了试劲道,觉得门柱很结实,这才回到原地,任那豺狗在门外乱撞。
民国年间,豺狗在湖湘一带泛滥成灾。地方军阀曾经会同零散猎户对豺狗群进行剿杀,豺狗子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已是穷途末路,四处躲藏,再难成群结队。不想多年过去,豺狗子死灰复燃,悄悄地卷土重来。
陈天鹏转身回到里屋,细细检查侧门的状况,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悄无声息地搭在他的肩上。
老贾站在堂屋里,恰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大喊:“不要回头!”
原来,趁着众人集中防卫正门的当口,一只豺狗子挤掉里屋窗格上的砖块,径直打豁口处钻了进来。豺狗子人立而起,把一对毛茸茸的前掌搭在陈天鹏的肩上。陈天鹏情知不妙,突然原地下蹲,闪电般地拔出勃朗宁,反手向后连射数枪。豺狗“啊呜”一声,就地打了个滚,翻身跳上窗户豁口。陈中超冲进里屋追着屁股一个连射,豺狗子后腿拼力一蹬,吧唧一声摔出窗外。
“没事吧!”几个人全都冲进了过来。
陈天鹏感到脖子上热乎乎的,伸手一摸,手板上全是血。原来,脖子上被豺狗抓了一道口子。妹子惊叫一声,急忙撕下一截衣袖,上去给他包扎伤口。看到众人的样子,陈天鹏反而笑了起来:“看来,我这脖子口味不怎么的,那家伙不感兴趣。”军旅生涯十几年,铸就了陈天鹏指挥若定,天塌下来也不动声色的气质。
众人惊魂稍定,却哪里笑得起来。老贾赶紧去堵侧面的窗格子,边堵边说:“那家伙的屁股中了那么多枪,应该被打死了吧。”
估计是刚才的那一梭子的作用,门外的撞击声消失了,星星点点的红光远远地窜逃开去,在山林里乱转,似乎再也不敢靠近这间屋子。
众人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浑身的劲道就像被抽空了似的,一个个软绵绵地坐在地上。小六子的眼皮子开始打架,靠着楼梯就睡着了。老贾也挨着墙根坐下来,正在眯着眼睛打个盹,阁楼上传来“”的一声巨响。
“不好!”老贾大叫一声。
正在睡觉的小六子挨了鞭子似地跳了起来,拎起菜刀就往阁楼上冲。原来,这幢屋子依山而建,后面的斜坡恰好与二楼平行,二者间距只有数米来宽,成年豺狗一个虎跃就可以顺着坡面从二楼窗户跳进阁楼。
小六子刚刚登上阁楼,一团黑影呼的一声扑了过来。小六子急忙挥动菜刀,一通王八刀法连攻带守,却被那豺狗轻灵闪过,飞身一撞,小六子的身体腾空而起,打楼梯口处摔落下来。“不要慌!”陈中超只把脚尖在楼梯上一点,人已到了阁楼口处,他一手托住小六子的腰身,顺势一沉卸去坠落的力道,将他轻飘飘地放落在地。“哒哒哒!”密集的冲锋枪子弹抵近射击,豺狗连中数弹,顿时一命呜呼。
老贾紧跟着上了阁楼:“小陈长官,我来堵窗子,你下去招呼地面。”外面安静下来。老贾把阁楼上的窗户堵了又堵,直到堵得严严实实,这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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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野兽最怕枪声,放在平时,一挂鞭炮就足以吓跑它们,今天的豺狗怎么这般没完没了,这使他感到困惑。忽听一阵叽叽咕咕的声响,抬头一看,一只挂在墙上的篓子在不停地颤动。拎下来一看,里面躺着三只毛茸茸的小狗子。老贾大惊:“哪来的?”
陈中超道:“那是小六子掏树洞掏来的狗崽子,说是养大了可以看门子。”
老贾跺脚道:“我的天老爷,怪不得豺狗子来拍门,原来是捉了它的小崽子。”
“什么?”几个狗崽子居然惹来这么大的麻烦,陈中超抓过一只狗崽子,扬手就摔。
陈天鹏急忙喝阻:“慢!豺狗子倾巢而来,为的就是这几个小崽子,把它们扔出去!”
哪知陈中超握力大,尚未使劲,那只小崽子就已经死翘翘了。
在这档口,老贾也不管那家伙的死活,赶紧在窗格上扒了一个小口,把三只豺狗崽子一只一只地往外扔。果不其然,屋外的呜咽声戛然而止。片刻过后,那头缺耳朵豺狗窜到窗下,对着豺狗崽子嗅了一阵,叼起一只就跑,几个来回就将三只崽子全部叼走了。
东边天际露出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众多的豺狗子开始撤离村子,它们在坡面上坐成一排,呼朋唤友,如同凯旋的士兵。
陈天鹏一阵头皮发麻:“这些家伙是在示威啊,必须杀掉它们的威风,给我打!”
“突突突!”陈中超卸掉窗格上的堵塞物,一梭子弹扫过去,山梁上的豺狗们被打得哭爹叫娘,一个个连滚带爬,翻着筋斗钻进林子里去了。
天色放亮,老贾又趴在门页子上听了一会,这才对陈中超道:“扔个炮。”
陈中超:“哪来的炮?”
老贾:“木箱子里有!”
揭开木箱盖子,原来老贾说的炮,是手榴弹。陈中超一挥手,手榴弹从窗口飞出去,“轰!”的一声,两只埋伏在屋檐下的豺狗飞也似的窜了出去,撒开四足向林子里狂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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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团结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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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