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文学社作品（夕阳浅唱）
背景音乐：《寂静的雪》（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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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杨焕文
下雪了！密密的、这里的人们称之为铺雪的小雪片，铺天盖地地飞舞着，形成了一床灰白色的、不断砸向地面的、运动着的雪的大幕。这大幕铺在地上，顷刻便又变成了一床被不断加厚的洁白的絮被，盖住了几天来被北来寒潮冻得瑟瑟发抖的岭北山地。像是要为之却去凛寒、呵护被十多天前以为春至而早发的植物们似的。同时又将早晨的天空隐在身后，让人只能够看得见近前的景物，不能够看到稍远的、雪天本质的寒冷样子。于是，无论是天上的近地，还是地上的远处，则完全隐进了雪帷之中了。一派混沌、天地未开的景象。
一阵阵助纣为虐的西风吹来，这正在静静地飘落的雪幕便立刻随之狂舞起来。极似我年轻时戍边地的南方海洋的狂波一样。区别只是色彩的不同。这狂波尽可以让我立刻看懂了这西风不怀好意的运行轨迹以及它真正的心思。
灰蒙蒙的雪帷不断地被“织”着，越织越厚，甚至于变得昏昏暗暗了。勉强可以看得见的近前的村舍、村径和少数的麓缘冬树，一律被披上了洁白的绒衣，静静地僵立着，并不肯随西风起舞。我想，一定是这绒衣太沉重了罢，舞不起来了。不时的被压弯了腰的大毛竹的爆裂声、松尖以及冬叶茂茂的树木的断枝声就是明证。
这雪大约是昨夜开始下的罢！早晨起来，没有听见寻常的“砂雪”打在地面的沙沙声，一律是近乎无声无息的“铺雪”在不断的飘落着。我想那作为雪的尖兵的“砂雪”一定是昨晚于人们沉入梦乡时来过了。大雪天，它一定会首先到来，否则不合“程序”的。不合“程序”的雪，会有后遗症呢，就是延绵不绝。
那柳宗元形容过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景象又重现了！没有鸟声，当然更没有鸟迹。这些被现代人们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自然界的精灵们，一律藏进枝叶茂茂的深林中了吧！我想它们一定是立在厚叶覆盖的高枝之上，蓬松着厚厚的冬羽，以抵抗这雪的严寒。不过我知道，这些精灵们不会躲藏太久，它们会于雪霁之后，把自己变成这里人们称呼的“雪鸟”，纷纷飞下山头，飞出深林，来到浅草荒丘、平野村头，去寻找食物的。这些素食者知道它们的粮仓地址。于雪中，它们会向许多同类，“开仓放粮”呢！当然这是之于“留鸟”，对那些“思迁”者，则不管。那时你甚至可以看到雪地里一群群的乌鸦在翻寻埋在雪下土中的“存粮”呢。
前几天我为之拍照题词的早归鹭鷥也一定如此了。区别只是它们那专纳荤而不藏素的肚子一定空空如也。几年前我写过的那一只于元旦大雪之下立于高杨枝尖的“留鹭”，也是挺得住严冬，却抗不过饥饿而去了它们的“天堂”的。这十多只早归者能否敌过这雪天的饥寒交迫呵！
山村的车径人道上，一律没有了人的踪迹。甚至城郭的郊边也没有了行人。只是我不知道我们那几乎没有了工农业生产而专事于消费的小小县城，于这大雪纷飞之时，还有多少人在进行各自的营生。快过年了，那些不待“春运”，如前述的那些“早归鹭”一样的“游子”们应当在置办些必要的“年货”罢。听说又可以放“爆竹”了。也不知那些“爆竹”专买们生意是否好很多。很希望这些“早归鹭”们可以寻见他们需要的“年货”，以便去迎接那条可以飞天的辰龙，还有几年不曾燃放的震天们。这玩意曾被人以为“污染空气”、“不环保”而被禁。不过，千百年来中国人于过年，于喜庆，于白事都放，也不见空气被污染了多少。把现在环境污染的账算在爆竹的头上，我以为并不公平。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空气从没有因放爆竹而被污染了多少，反倒是这几十年人类在其它方面的放肆，才导致自己的生存环境被破坏！
听说长沙也下雪了，如此，可以推断，洞庭湖的南北也都被笼罩在今天的雪天之下了罢。于癸卯之冬欲尽、甲辰之春欲至之时，来这么一场大雪，无论你从什么角度看，都是好事！古人云“瑞雪兆丰年”，这场雪，就是“瑞雪”啊！之于天气，可以澄清那恼人的沉霾，还一个干净的天空给将要迎接新年的人们；之于农人，可以冻死好多藏匿于不准焚烧的桔杆中、残存于冬茬里的害虫，为农人来年的禾稼少一些虫害，多一份丰收的保障。还有以雪中富含的氮提前给春作施一次底肥。多好啊！说起来，人们得感谢这雪呢！
前几天就陆续开放的帝黄色“雪花”的头上，被戴上了洁白的由今天的絮雪做的帽子，俨然一个个豆蔻少女，婷婷地静立着，很是好看。走近了，还可以于纷纷的大雪之中，闻得着来自于她们的阵阵体香，而且不冷。我想那由江渚改造而来的城南公园中孤孤的玉梅也如此吧，只是那香冷，特别是之于雪中。
中午了！雪还在下，没有休息的意思。只是天空略为亮一些了。这亮又被地上的存雪反射着，于是更亮了，俨然一派洁净的世界。给人一个干干净净的、极好的映像。好像从未有过污垢似的。
久下一些罢，雪！如果能在融化之后，让久渴的江河、水库多存一些春的甘露，去滋润明年的农穑；还有那些主观地为己、客观地为人的栏河客们的电机正常运转起来，多好呵！
2024年1月22日于大雪中
（听说长沙也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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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焕文，男，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苗族。务过农、参过军，做过法官、任过律师。作品大多以乡土为题材，骨子里恋着脚下这片土地，文字源于对土地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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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