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根诗二首
儿时看戏
我的老家是蒲剧之乡
平时，犁地的老汉哼起唱腔
田野就弥漫苍凉激越
纳鞋的大娘讲起戏文
月光就洒出莹莹泪水
所以，一旦有名角来公社唱戏
这十里八村怎么淡定得了
天擦黑，吵台的鼓乐
就把男女老幼召唤到台下
台两侧高悬的大汽灯
映照着观众的总体分区
年龄越大的越靠前靠里
因为他们屁股一挨凳子
就坐到了忠奸善恶悲欢离合里面
戏不看完绝不会起来
年龄不大不小的坐在中间位置
他们看到半道或许会出来走动
年轻人则站坐不一
知趣而礼让地挤拥在暗角偏处
我们这帮混小子没有正经位置
因为我们根本心不在戏
在哪里？在散摆于外围的
醪糟摊凉粉摊火烧摊上
当大人们紧张得屏息悲伤得唏嘘
或者高兴得叫好之时
我们正在犯愁，费力争取到的
那一丁点儿看戏经费
究竟该用在哪个刀刃上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
心不在戏的何止我们
大姑娘小伙子挤拥在暗角偏处
于礼让之外原来还别有深意
当然，这时
我自己也已是小伙子了
喂猪的心情
一听它吧嗒吧嗒的吃食声
我就知道
这是一头对体重有追求的猪
这是一头好猪
当然，从猪的立场看
它其实是一头蠢猪
但这一点，我必须瞒着它
猪识不破人的居心
总是以感恩的哼哼
迎接我的每一次给食
泔水，麦麸，菜叶，猪草
一会儿功夫，它就全吧嗒光了
余下的时间
它继续哼着感恩的歌谣
东拱拱，西拱拱
不时还和站在圈外的我
很亲切地互动一下
后来，我几乎忘了养猪的初衷
和它成了朋友，这样
我喂猪的心情就变得非常矛盾
不知该希望它多吃点还是少吃点
不知该希望它长快点还是长慢点
最后父亲拉它去收购站时
我躲在屋里悄悄掉泪
父亲回来递给母亲一沓钱
说，等级好，卖得不错
这话我听见了，可还是没笑
李有根，山西高平人，1954年1月生。1972年12月入伍，曾在师、团创作组工作，后任团军务参谋，1984年转业。2015年退休，现居合肥。爱好创作，曾在多家报刊发表过诗歌、散文及演唱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