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碗面条
作者:欣然
欣然 郑州市人,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1982年大学毕业后坚持业余创作,在市以上媒体发表诗歌近百首、散文数十篇。
诵读者:刘志玲
中原父老,大多喜欢吃面条。并且把“吃”说成“喝”,可能是过去生活艰难,面条太稀,像汤水一样的缘故吧。今天,喝碗面条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在四十多年前,喝碗面条尤其是白面条,却是十分难得的享受甚至奢侈了。
1977年,农村经济仍十分落后。这年我已上高中了,依旧在实行生产队集体劳动和分配制度,每人每年分得小麦不足一百市斤(最少的一年仅六十来斤)。所以,学校让从家带面粉交给校食堂换成饭票,我们还是以红薯黑面为主。交的黑面,自然只能买黑馍吃。交白面则可以买面条,但那是极少的,有时一连几天也吃不上一顿。每当周六中午放学,我们背着书包、挎着竹篮飞也似的往家奔,为了见爹娘,也为了喝上一碗不止二两的面条——哪怕是黑面做的也好啊!
一个星期五的中午,我从学校食堂领回两个黑馍、一碗白面条,蹲在一棵梧桐树下,就着发霉的瓜豆酱吃。由于天太热,当吃完一个黑馍时,便到水龙头边冲冲汗。可是当我返回“饭场”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只臭虫(学名椿象),扇动着令人作呕的翅膀,吟唱着让人发麻的调子,在我的面条碗上飞舞、盘旋。我赶忙跑过去驱赶,可是“啪”的一声,它竟一下子跌落进了面条碗里。挣扎、蠕动一番后渐渐耷拉了翅膀,僵直了肢体,面条里也渐渐泛起一小片黑绿交融的色晕,继而从色晕上泛起灰白晶亮的泡沫,进而散发出腥臊膻臭的气味。霎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恶心涌上心头。
怎么办呢?是把面条倒掉,还是吃下去?吃下去,真恶心;倒掉,又太可惜。几个同学都劝我倒掉,一位同学还把碗端过来要分给我吃他的面条。可是,想一想我每星期只能从家里交来一市斤白面,分在周一至周五的五天内,每个中午只敢也只能吃二两面条。我怎么能倒掉呢?犹豫片刻,我用筷子把臭虫夹出来扔掉,又端起碗到水龙头边冲洗,把汤水倒尽、把面条冲净后,硬着头皮,闭上眼,仰起脖子,张大口,把面条一股脑儿倒了进去。
三十年过去了,絮叨这些不雅不美的事,真有隔世之感。没有那些生活体验的年轻人,也许会认为无聊、无趣和恶心,甚至觉得败胃口、煞风景。其实,我何曾愿来这里煞风景呢!我只是希望这碗面条和这碗面条里的臭虫,永远不会再有别人吃到。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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