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青赶2022年作品
像
文/神青赶
牛哞哞，像诵经
牛吃素，像修行
牛反刍，像参禅
两只牛角，像上香
屠夫，像推倒寺庙
扛
文／神青赶
幸福的人在傻笑
他扛着春天
向人们走来
最后
他扛着棺材消失在暮色
黑暗
一道闪电
将天空分成两半
一半是黑暗
另一半还是黑暗
盘旋
他遥想自己的丧礼
满天星光
人群低垂
思想沿尸体逃跑
又乘哀乐盘旋
乌纱帽
两个帽翅长长的
像要带着整个身体飞起来
一些古代官员身子太沉
帽翅直接带着脑袋飞走了
赞美进行曲
还是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安静下来赞美吧
一头小牛赞美了狮子的威武
狮子也赞美了牛肉好香
也有
举头三尺有神明
举头三尺也有魔鬼
新地狱
地狱缓缓上升
即将成为天堂
“人们把自己的头颅和膝盖放一起，准备了谀词。”
“赞美地狱的词，恰可以赞美天堂。”
日光暗下来，一些眼神变得坚定
有人率先大叫：
“高耸入云的地狱就是天堂。”
屈原
一截闪电投河而死
从此人间少了很多雷声
马背上的肿瘤
骑在马背上的人
看起来像马的一部分
马最坏的一部分
坚定不移
中学时
我看到
大雨落下来
大雨不停地落下来
就被大雨激励
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多年以后
我才明白
最轰轰烈烈的事业
就是做个乞丐
“被万人鄙视，仍坚定不移。”
“着破衣烂衫，胸怀万丈光芒，却似乌云不语。”
几十年的臭气
他说
不流芳千古
就遗臭万年
我说
恐怕秦桧也没那么大能量臭一万年
臭一千年臭也就散尽了
你呀
也许只几十年的臭气
转让
就要下午了
我需要下午
人间的烦恼由上午转让
关心的深化
酷热夏天
没谁关心老鼠热不热
只关心它死不死
它被打死了
人们才关心它臭不臭
灰烬总比大火骄傲
大火渐渐气馁了
成为灰烬
灰烬没啥气馁的
因为它曾经是大火
大喇叭
文革时期
大队大喇叭绑在一个木头杆子上
麻雀们经常站上面
大好消息和斗私批修的指示
就是通过鸟屎斑斑的喇叭
传递给革命群众的
无意义
风吹过来
又吹过去
被吹弯的小树
无意义地弯曲
春节
坏人好人
共同的节日
自我激励
风鞭打一下小树
小树就动一下
风有些愠怒
离开了风
小树就不知道自我激励
风筝
风筝越飞越高
飞进乌云里
不见了
接着一个闪电
是风筝在放光
又接着响起雷声
是风筝在发出声音
乌云是正能量
我写了乌云
又写乌云
因为乌云是正能量
它低低向下
表达着对大地的关切
行动失败
这是农村的丧礼
每个亲友的左胳膊上
都绑一截白布条
他们一致了
一致得像严密的组织
他们沿死者的方向前进
最后他们终究没跟上死者
他们解下白布条
宣告行动失败
像个如来
给我一块石头
我投掷出去
给我一座山
我自己两手空空
我试图抵挡
我举起天空
天空好大
我力气更大
天空慢慢聚起乌云
淌起大雨
这是天空在分解
我举起一把伞
试图抵挡这一切
火实现不了自己的理想
火在上升
但上升得不够
炊烟也上升
炊烟是火的理想
炊烟越升越高
炊烟实现了火的理想
消失的父女
在叙述中
海水变成黑色
波浪犹豫着冲向岸边
一对父女随即消失
海水没有更多内容
它制造的海浪
不停背叛着海水
在更远的地方相互招手
我的人世
钉子在墙内
——这鹬蚌相争
蟋蟀弹着秋寒
——这人世
落日有了去处
——这诡异的道别
时代的舞者
写到雨
云层又低了下来
麦穗散发着记忆的霉气
饥饿的人
无力踩踏自己的影子
影子的上面是海
或海市蜃楼
泪水医治了一代人
而另一代人
环绕便壶，载歌载舞
只被爱情拥有
他晃荡了一下
又晃荡一下
时代没有倾斜
是他在倾斜
他遥想一个安静的经寺
不见任何晃荡
忽然有钟声传来
把钟槌的晃动强加给他
这种美妙
既不是也不是
巷子内
一只甲虫仰面挣扎
这不是俄罗斯的装甲
也不是秦国的战车
我把它翻了过来
有人希望下圣旨
雨越下越大
越下越大
可下来下去还是雨
不是圣旨
沉重的爱情
我说一句
你说一句
我俩的话语长了翅膀
越飞越高
我俩立在原地
现出鸟的样子
却无法飞起
鸟巢的样子
你看到那个空鸟巢了吗
温暖已经散尽
风在清理里面的一些回忆
你握住我的手
微拱起来
恰是一个鸟巢的样子
我喜欢这徒然的力量
乌云密布的夜空
闪电在逃窜
这此起彼伏的逃窜
这此起彼伏的灭亡
我喜欢这逃窜和灭亡
我看到了一种徒然的力量
我遭遇的现实
你画了一个梯子
我爬了上去
我听不到你在画外焦急地喊我
爬着爬着
我抑郁症犯了
我没有精力原路退回
我在梯子上死去
一个必要的归还
一个疯子
边跑边喊
“你偷走了我的国王”
我屏住呼吸
在词语之间徘徊
我希望有另一个疯子
扛着国王尸体
从对面过来
看他
看他前倾的腰
堆出的笑
看他慌敬的眼神
毕拘毕谨的——表情
看他启动的嘴唇
似乎在说出一些谀词
看他双手紧紧捧住一只手
如同捧住前途
即使把照片的另一个人剪掉
我也知道
那是一个面容和蔼
气度从容
微微笑着的
——领——导——
